“諾……諾瓦？”

    裡恩調整好呼吸，從自家地板上冷冷清清地站了起來，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眼前的三人。

    “你怎麼會在這裏，而且為什麼……等等，這太奇怪了，你們都是誰？？”

    “啊，哥哥，你不要緊張。這些人都和我一樣，是解放者組織的人，”諾瓦露出淡然的表情，示意裡恩先冷靜下來，“我們都知道你剛剛經歷了一場大逃殺，現在好不容易回到你的庇護所，但是不要擔心，也不要心急，我們並沒有和你戰鬥的意思，您先靜下心來好好聽我們講述一下當前的情況，可以嗎？”

    “……”

    裡恩睜著眼睛看向眼前的三人，一臉都是不信任的樣子。

    “你們到底是怎麼，跑到我這裏來的？”惡魔殺手一直以來，對自己的藏匿處都是非常自信的，“這個地方極為隱蔽，不可能有人能找到。”

    “如果你說的是那些上層建築的人，他們當然不可能找到。”站在諾瓦左側的一個鬍子拉碴的大叔突然開口道，“你的屋子再隱蔽，說到底其實也不過是向房租租來的。但那些習慣了在上層社會生活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會主動積極地和下層百姓打招呼，也不可能想到去找什麼房東來要你的住址。”

    “什麼？”

    “或許在他們看來，你這種殺手應該一直風餐露宿，居無定所吧。他們也從來沒有把你當人看過呢……可是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擁有整個卡塞最強大的地下情報網路，不僅僅是那些工人站在我們這一邊，所有的底層百姓……從商鋪小販到乞丐，都是我們的情報眼線。找到一個像你這樣的殺手，其實是在容易不過的事情。”

    “……我的天哪。”

    裡恩的嘴角幾乎要抽搐，他看了看這三個人，又看了看諾瓦，真的很想問這傢伙到底是怎麼和這樣子一群人混在一起的。

    “那現在，你們是不是也應該給我的困惑做出一點解釋了？”裡恩在自己的工作臺前坐下，把匕首扔在桌子上，一臉不爽地看著他們，“我按照諾瓦的指示——”

    “不好意思，裡恩先生，在我們這邊您的妹妹叫做克里斯汀娜，請你有意識的更正稱呼，以避免我們弄不懂你在說什麼的情況。”

    “呃……”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居然連和自己的妹妹說個話都有這麼多要求嗎？這幫傢伙真是有夠該死的。

    “所以，我按照克里斯汀娜的指示，去殺掉了那個人……那個叫做威爾遜的人，但是這和你們提供給我的情報完全不一樣！所有人都告訴我，說那個叫做索拉·威爾遜的男爵是個好人，他給自己手下的工人帶來了那麼多的好處，讓千萬人的生活免於水深火熱。”

    “是的，事實就是如此。”誰想諾瓦居然好不掩蓋地贊同了，“那個叫威爾遜的人，就是一個好人，完全不是我和你說的那麼罪大惡極。他並不是一個該死的人物。”

    “你說什麼！？”裡恩聽到這話真的生氣了——他皺起眉頭，一拳頭砸在桌子上，“諾瓦，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一開始就在和我開玩笑嗎？如果你不那麼說，我可不會去一個無辜的人！”

    “是啊，所以爲了讓你殺他，我只能那樣子說了。”

    “可是這到底是為什麼？？”裡恩走過來，站在三人的面前惡狠狠地問道，“你們難道不是為工人的未來開路的解放者嗎？難道你們不是爲了工人的未來而奮鬥的組織嗎？為什麼要把一個你們的朋友殺死？還讓我來揹負這樣子的罪名？”

    “……不，不好意思，裡恩先生，你恐怕說錯了。”

    “什麼？”

    “基本上，凡是資本家，就都是我們解放者的敵人。那些搜刮百姓的議員當然是我們的眼中釘，但是比起那些人，那種試圖在這種制度之下尋找平衡感的人，纔是最大的敵人。”

    “那種人……纔算最大的敵人？”

    “裡恩先生，你以為那些人對工人做出憐憫和施捨的人，是爲了追求內心的正義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

    “哥哥，恐怕你這十三年來，在牢獄裏嗎呆得太久了，對這個社會最陰暗的那些層面都毫無察覺了吧。”諾瓦站起來，看著裡恩，露出了兇惡的表情，“那麼，我來告訴你吧——哥哥，你永遠都不會理解的。幫助工人階級過上好一點的生活，這種行為的最終目的，依然只是爲了最大化的實現自己的利益。”

    “……”

    “我們的國家改革以來，議會制度取代君主專制，那些有錢人掌握政權的局面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他們為自己制定了一連串剝削底層百姓的法律，試圖從工人的身上榨乾全部的生產價值。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你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工人階級和資本家之間的矛盾正在逐漸激化。”

    “但是，資本家不是傻瓜，一連串的罷工活動，雖然往往會讓工人們付出血的代價，但他們也會很敏銳的意識到，這種活動對自身經濟利益的損害極大。任何一個議員手下的工廠，一旦又一週時間工作，都極有可能使得他在議會裏的經濟實力大打折扣。所以爲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他們必須想辦法讓工人們不再起義，而其中比較有效的——那就是威爾遜的手段，懷柔——對工人們的友好施捨，讓他們過上相對較好的生活。而事實證明，這種對策的效果非常讓人滿意。”

    “那既然這樣子，工人們能過上較好的生活，你們的初衷不就達到了嗎？為什麼還要繼續這樣子鬥陣下去？？”

    “……因為，還不夠公平。”

    “什麼？”

    “工人們用他們的手臂，用那麼多的汗水，用無數的血淚創造了我們人類今天的財富，而這一切都只被少數人享受，身為創造者的工人們，卻只要求過上‘較好的生活’，能夠活下去，就足夠了嗎？”

    諾瓦的大眼睛，質問著裡恩的不知所措。

    “那種事情……開什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