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撕裂了一道口子。

    昏暗的東線戰場上，炮火聲在遠方不斷響起，來自穆列尼瓦軍的反擊正在進行，卡塞計程車兵們正在要塞以東五公里處頑強抵抗。

    延綿不絕的壕溝裡，天空已經接近昏暗，天黑之後，相比穆列尼瓦的攻勢也會慢慢褪去吧。

    躺在壕溝的最深處，卡塞計程車兵長輸了一口氣。過去的兩年裏，他們已經在這一道道由壕溝建立起來的陣地裏進行了無數次戰鬥，他們親眼看著自己從進攻的一方變成如今防守的一方。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敵人就好像無窮無盡般的，一刻不停朝著這裏發動進攻。

    “終於……終於天黑了。”

    一名卡塞士兵躺在壕溝裡，望著天空喃喃道，眼角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次抵擋穆列尼瓦的進攻了，每一次他都感覺自己恐怕要死了，尤其是這一次——敵人的進攻實在是太過於猛烈了。結果每一次他都僥倖活了下來，不得不說這樣子活著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放心吧，明天他們還會打過來，”另一名士兵，抽著煙，衝他露出了絕望的笑容，“我們的人已經不夠了，明天估計是真的要死光了。不過在那之前，你要想拿槍自殺也可以。我們已經仨弟兄這麼做了不是嗎？”

    “……我們沒有援軍嗎？一點都沒有？”

    “援軍？”抽菸計程車兵聽到這話，露出了一聲乾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到了現在，敵人的數量已經是自己的數倍了。駐守在東線一側的卡塞戰士數量不足兩千，而遠處穆列尼瓦的聯軍總兵力已經達到了接近一萬。

    據說，卡塞中央軍校已經派出了一千名十七屆訓練生前來戰場助陣，但是這又能發揮什麼作用呢？

    羅勒要塞的大門之外，一輛又一輛運兵車正不斷地開來，要塞上計程車兵們看著這一群身穿新式軍服的人不斷地從車上跳下來，有些想翻白眼。

    要是在過去，運兵車從西部趕來可是好事——那意味著兵員的補充，意味著壓力的緩解。但是現在，這批運兵車距離上一次已經過去足足一個月了，後備兵員恐怕早就已經耗光了，被送到戰場上的這群炮灰，只不過是還沒有完成訓練的卡塞中央軍校的練習生而已。而且這對於戰場局面的改變——毫無作用可言：新兵不一定能發揮應有的作用，反而很可能拖他們老兵的後腿——除非他們的作用就只是拿著槍，站在最前面給敵人擋子彈。

    “動作快，你們這群新人！！”

    站在最前方的教官，現在已經搖身一變成爲了這群新兵的指揮官，他大吼著督促著他們立刻走進要塞內。

    “現在的戰事吃緊，根本容不得你們這麼慢吞吞的，快點進去報道！我們馬上會佈置任務，黎明之前沒有睡覺的時間，都特麼的給我做好戰鬥準備！！”

    裡恩所在的戰術指揮小組偵察一班，也趕緊跟著大部隊，從車上跑下來，一股腦地往要塞裡衝。身後的一群老兵好像在怒吼著什麼，他也聽不明白，因為那不管他的事情，他現在只想跟著大家把目前的事情辦好。

    穿過要塞的外圍之後，走入牆體掩護內的一瞬間，濃烈的血腥味就伴隨著潮溼的空氣從四面八方朝著這群新兵訓練生涌來。要塞的露天空地已經蓋滿了各種各樣的敞篷，數以百計的病床橫七豎八地擺放著，上面躺滿了渾身是血的戰士。

    有計程車兵失去了雙腿，在病床上大喊大叫，有的已疼的昏迷過去，嘴裏不斷地朝外留著嘔吐物，戰地醫生們拼了命地在不同地傷員間來回跑動，但是似乎依然制止不了這些傷員接二連三的死亡。

    “該死，那個人沒有呼吸了！把電擊槍拿過來！！”

    “電網剛纔斷了！你別管他了，先把紗布拿給那邊那個床的人！！”

    “靠！靠靠靠！！！他死了！！他們兩個都死了！！兩個人把他們從這裏挪走！！把沒死的人趕緊都搬上來！！”

    各種各樣的噁心味道，混合著火藥味，硝煙味，還有醫生們瘋狂的叫喊聲，不斷地刺激著新兵們的三觀。走入這裏的一刻，已經有不少人在門口開始發抖了。

    卡塞的軍事訓練中，還沒有心理承受能力這方面的訓練要求——這群從來沒有接觸過戰場的新兵們，光是看到這地獄般的一幕就已經感覺受不了了。不只是那些女孩子，就連裡恩，託比，他們都感覺自己的認知在被不斷地衝擊。

    “上帝啊……”

    “太可怕了。”

    偵察一班的五人隨著大部隊拼命地走，儘可能閉上眼睛不去看兩旁的慘狀，這一切實在是太可怕了，根本就是人間地獄，他們從沒有想到過戰場的後方居然會變成這麼令人絕望的場景。

    隱隱約約的，裡恩看到有人已經雙腿發軟走不動，在半路跪倒了下來。

    “幹什麼！！你幹什麼！！不想走了嗎！”意識到有人掉隊，教官趕緊衝上去把他的衣領拉起來，“別以為現在可以逃！天一亮你們馬上就都給我衝到前線，別想著跑！等到了前線，這眼前的一切就是你們會變成的樣子，想活下來的，不想死的傻子，就給我把訓練時學的東西一五一十地用出來，聽到沒有！！”

    “……”

    教官的話語，讓所有人的背脊一陣發涼。

    就連裡恩，也是如此。

    ——這一切，這周圍的人，這些慘烈的景象，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嗎？

    如果那樣子，那自己的妹妹，爸爸，媽媽，又會怎麼樣？

    “喂！前面的那個！也不要停下來啊混蛋！！”

    裡恩的發呆似乎被注意到了，教官站在他身後朝著裡恩大吼起來。

    “給我繼續衝，給我上二樓，去接受你們的任務！！今天已經來到了地獄，所以你們已經沒有選擇了！！要麼在這裏被惡鬼給蠶食殆盡，要麼就變成吃掉敵人的惡鬼！！聽明白我的話了嗎？聽明白了就全部都給我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