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詭火
我扶著供桌,腿在下面止不住的哆嗦,趕緊推了二姐一把,喊:“你他媽還睡覺,香都斷了!”
二姐揉了揉腦袋,迷迷糊糊的從供桌上坐起來,說:“斷就斷唄,你個大學生還整天這麼迷信!”
她醒過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啟手機看訊息,根本就不關心葬禮的事情。
讓我這麼一喊,大哥和我媽全都醒過來了,我媽從屋裏衝出來之後,瞪了我二姐一眼,說:“什麼事都靠不住。三福,趕緊叫你馬三叔過來!出事了出事了。”
“行。”
扔下這句話,我趕緊往門外跑。
半夜的村子非常安靜,安靜的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經過別人家門口時偶爾會傳來幾聲狗叫,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楚,如果不熟悉村裏的路況,肯定會摔跤。
我瘋狂地砸馬三叔家的門,裡面顯示傳來了一陣狗叫,然後就想起了三叔的聲音:“誰啊,這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門開啟後三叔披著一件外套,一看是我便問:“咋了三福?”
“快,快去看看,香,香斷了,我剛纔,剛纔看見,那兩個紙人,把,把香給,給續上了······”
心裏很害怕,再加上剛纔跑的太著急,我廢了好大得勁才把話說清楚,三叔聽明白之後二話沒說,穿著拖鞋就往我家走。
我在後麵緊緊地跟著。
到家之後,三叔說:“趕緊,不能在這停靈了。壽子跟三福把常林的屍體抬到村裏的靈堂去,二喜把紙人帶過去,嫂子你就別出門了,把供桌撤了吧!”
“哎呦麻不麻煩啊,到底咋了啊,到靈堂得他媽十里路,大晚上的折騰個屁啊,你們誰愛去誰去,我不去。”說完之後二姐就直接回房間了,把門一摔,誰也不搭理。
我怒火中燒,指著她的房間罵:“都他媽是你的事,要不是你還用折騰?你還有理了你還!”
我媽語氣裏帶著失望,她面無表情地說:“行了,別管她了,咱們趕緊把屍體弄到靈堂去吧。”
我跟大哥輪流揹我爸的屍體,走了十幾里路,終於到了靈堂,把我爸的屍體安頓在屍案上,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我問馬三叔:“三叔,剛纔,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兩個紙人,怎麼,怎麼忽然活了?怎麼會這樣?”
三叔看了我一眼,點了根菸,說:“我不知道,你爸生前囑咐過我,他辦白事的時候,四根香絕對不能斷,斷了就要出事,如果真的斷了,那就必須把屍體放到靈堂,第二天趕緊火化,不然家人會有危險。”
“什麼危險?”
“他沒說,我也沒問,當時我覺得你爸身體那麼好,沒準我還得走到前面呢,所以根本就沒上心,結果,沒想到這麼快就···”
我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剛纔那兩個紙人的動作,我是親眼看見的,它們動了,它們活了,這,這怎麼可能啊!
我媽在旁邊拍了拍我肩膀,說:“行了,這事以後再說,咱們就按你爸生前說的辦,明天就火化!”
我點了點頭,沒說什麼,直接跟著家人往回走。
臨走之間,我回頭看了一眼靈堂裡的那兩個紙人,它們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我,但,再也沒有動過。
到家之後我心煩意亂,我媽直接進屋睡覺了,大哥沒有跟我們回來,去了自己家,他已經娶媳婦了,早就搬出去住了。
我一個人坐在院子裡,點了根菸,想著剛纔的事情,難道說這世界上真的有鬼?
二姐的房間還亮著燈,現在的都凌晨兩點多了,居然還在直播。
我抽完這根菸之後,打算回屋睡覺了,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三福,你過來。”
回頭一看,二姐站在門口,身上的衣服不多,她居然也不怕冷。
我不耐煩的走過去,問:“幹嘛?”
“幫我個忙?”
“幫忙?”
“嗯,演個戲,演好了姐給你錢。”
“演什麼戲?”
“進來就行了,一會我怎麼說怎麼做,你就全當看不見聽不到。”
我還沒來得及答應,他就直接把我拉到房間裡去了,摟著我的胳膊坐在床上,對著手機螢幕說:“我弟弟來了哦,小哥哥們,看你們的禮物給不給力了。”
說完這句話,她慢慢的把自己的衣領往下拉了一下,露出一片雪白,彈幕上刷禮物的訊息馬上就滿屏了。
二姐一看,慢慢的把手放在我大腿上,來回磨蹭,我心裏一個勁的犯惡心,這他媽叫什麼事啊,爲了掙錢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放過?不過二姐從小就這樣,我也習慣了。
左手放在我大腿上,右手放在自己胸前,時不時還發出兩聲呢喃。
她穿的是那種漏腰的小短衫,下面是緊身牛仔褲,見彈幕上的禮物少了,就趕緊站起來扭一段。
“小哥哥們趕緊打榜啊,榜一可以加我微信。”
禮物越來越多,我姐就趕緊把我拉起來,摟著我的腰一直扭,她故意貼緊我身子,給螢幕裡的網友看,過了一會,她勾住我脖子,嘴唇慢慢的湊了上來。
“我去!”我推了她一把,趕緊跑了出去。
這不瘋了嗎?我他媽是她親弟弟啊。
二姐也趕緊跑了出來,哈哈大笑,說:“你還有害羞的時候,哈哈哈!”
我很生氣,指著她說:“你他媽還要不要臉?啊?咱媽就在裏屋睡覺,你來這套?”
她不以為然,依然笑著拍我肩膀,說:“行了行了,錢已經掙夠了,哈哈哈,明天姐發給你啊!”
“滾,不要。有病。”
讓她這麼一鬧,我覺得更累了,趕緊回房間睡覺去了。
可是剛睡了沒多一會兒,就被我媽給叫醒了,她著急地說:“趕緊,趕緊起來,靈堂著火了!”
“什麼?”我趕緊穿衣服,外面天剛亮,看了一眼手機是早上六點多,這纔過去不到四個小時,靈堂就著火了?
我大哥跟馬三叔已經去了靈堂,我穿好衣服之後,也趕緊跟我媽過去了。
靈堂是老實的木頭房子,據說當年有個陰陽先生親自選的木料,能辟邪。
可現在,木頭房子已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團灰燼,還有站在灰燼中的兩個紙人。
我表情木訥的問馬三叔:“我,我爸呢!”
他搖了搖頭,說:“沒了,沒了,都沒了。”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那兩個紙人站在灰燼之中,完好無損,而我爸,卻跟房子一起燒沒了。
我慢慢地走過去,那兩個紙人,還是一直盯著我,弄得我渾身發毛。
半個村的人都過來了,他們在後面議論紛紛。
“靈堂咋還著火了?難不成,長林他?”
“這誰知道啊,長林生前跟鬼打交道,死了之後也不讓村裏人安生,唉···看著吧,村長又要跟咱集資修靈堂了。”
“誰說不是啊,他們家一直出怪事···”
我回頭看了一眼,這些人馬上就不說了,說這些話的人,我爸生前都幫他們處理過陰陽事,而且還沒要錢。可現在一出事,態度馬上就不一樣了。
讓他們佔便宜可以,吃一丁點虧就不行。
人群中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襲白色長裙,畫着淡妝,梳著馬尾,走到我身邊說:“三福,你還好嗎?”
是邱天葉,我喜歡她很多年了,但一直沒有勇氣說出來,所以就當朋友來往著。
我擺了擺手,跟她說:“沒事,沒事,還好,還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現在我不想跟任何人說話,我爸這一輩子,過得已經夠不容易了,沒想到死了之後還不得安寧。
馬三叔跟我說:“難怪,你爸生前說香斷了就不能在家裏停靈了。”
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問:“什麼意思?”
“你這還大學生呢,好好想想,如果昨晚上咱們沒有吧屍體和紙人弄到靈堂來,這把火,燒的不就是你們家了嗎?”
聽到這句話,我後脖頸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對啊,這把火如果燒在我們家,估計誰都跑不了。
不知道誰在後麵起了個哄,跟村長說:“村長,靈堂沒了可咋弄啊。”
村長冷哼一聲,說:“什麼咋弄,重新蓋!”
“我知道重新蓋,關鍵是誰蓋啊,其他人辦白事的時候咋就沒出過這種情況,一到宋家,就變成這樣了?”
我轉過頭去一看,是牛老四,他家一共兄弟四個,男的多,所以平時以在村裏驕橫慣了,村裏就是這樣,家裏男人多就可以橫著走路。
牛老四三十多歲了,也沒個正經工作,整天往縣城跑也不知道是去幹什麼,最主要的是,有一次牛老四被厲鬼纏上了,險些喪命,是我爸出手救了他。
可現在,他竟然當著全村人的麵說這種話,話裡話外都是讓我們家自己出錢修靈堂。
我攥著拳頭走道牛老四面前,說:“你這條命都是我爸給的,現在,還有臉說這種話?”
牛老四輕蔑的笑了笑,根本就不把我當回事,說:“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大夥都是這麼想的,對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