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現在有些後悔了，之前從客棧意氣用事，竟是連個包袱都是沒有拿，懷裏倒是有著掌櫃給的那一把銀子，但不知怎地，卻不捨得花一點。

    天色漸漸黑了，街上的人少之又少，唯有青石板橋邊還有幾個在販賣著小吃的小販。

    仔細打量了一下，小二來到了橋頭邊一個混沌攤前，便是坐了下來，要了一碗混沌。

    沒辦法，只是喝了幾杯酒，終究是不抵餓。

    賣混沌的是位老婦人，光看樣貌的話至少花甲的高齡，但是身子骨也算是硬朗。

    小二坐下後便是點了一碗混沌，趁著混沌還在鍋裡的空隙，他便是聊了起來。

    “大娘，都這麼晚了，還不收攤啊？”

    老婦人一邊抄起熱水中的混沌，一邊回答道：“再過會吧，反正回家也沒人搭話。”

    “怎麼大娘？你這孫子應該都有了吧？咋沒人說話呢？”

    小二看著撈起的混沌被放在碗裡，揉了揉肚子問道。

    “吃不吃辣？”

    小二搓了搓手回道:“來點吧大娘，晚上天怪冷的。”

    老婦人嗯了一聲，便是端過來一碗混沌，混沌皮薄薄的，隱約可以瞧見裡面的肉餡顏色。

    老婦人忙完慢慢坐了下來，這纔回道小二之前的話。

    “就剩一兒子了，也不知道咋地，怎麼都勸不住，腦袋一熱就去參軍了，至今也沒有回來啊。”

    小二吃了一口混沌，沒料到太熱，又不捨得也不忍心吐出來，便是在大口往外哈著熱氣。

    好不容易嚥下去混沌，小二才說道：“就剩你一個人，那你這兒子做的著實有些不對啊。”

    又吃了一個混沌後見到老婦人沒再搭腔，小二又補充道：“放心吧大娘，一看您這面相就好，兒子準是升官上癮了。”

    老婦人臉上皺紋笑了笑，起身抓了一撮蝦米，放到了小二的碗裡，沒說話。

    小二看著浮在碗上厚厚的蝦米，突然沒來由地想起了掌櫃給夾的牛柳，一時間低著頭吃混沌沒再出聲。

    噹啷！

    一柄朴刀被人定在了地上，頓時發出一聲聲響，此人一身黑甲，露出一張鐵青色的臉龐。

    老婦人的混沌攤前就擺放了倆張桌椅，陳小二佔一張，黑甲人佔了一張，此時倒是顯得混沌攤人滿為患了。

    鐵青臉坐下後，並不說話，挺直的腰桿手裏握著朴刀刀柄，並沒有來一碗混沌的意思。

    老婦人雖然花甲，但是也知道生逢亂世，活下來不易，當即就是收拾起攤子準備收攤，也沒有管之前多給了蝦米的陳小二有沒有吃完。

    在客棧裡做了四年的店小二，自然也是有眼力價。

    陳小二嚥下最後一個混沌後，看見老婦人早已經收拾好了全部，正準備走，連忙把身下的板凳給拿過去。

    老婦人道了聲謝，便是匆忙走開了，只是走了很遠，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搖搖頭還是走遠了。

    陳小二也知道來者不善，正準備趕緊開溜，突然一道亮光晃入眼中。

    刀光！

    那柄柄長於刃的朴刀一閃便是直接插在了小二面前的地上，青石板像是尋常泥地一般，被刀刃沒進二寸有餘。

    陳小二看著面前的朴刀，又抬眼看著面前的鐵青臉，連爬帶滾的就是往身後跑。

    二道身形懶散的從陰暗處走出來，正好攔住了小二的退路。

    一人耷拉著右手，一人身穿一身白衣，二人正是小二之前在客棧遇見的和尚和書生。

    只是此時書生面無表情，但是和尚的眼裏卻帶著濃濃的殺意。

    自回去之後，他便是知曉了以後再也無法用雙拳，右手已經徹底只剩筋肉卻無骨。

    鐵青臉看到書生二人出現，眼神中帶著一絲煩躁，本讓和尚二人先去探路，卻被人捏碎了骨頭回來。

    最後連累他鐵閻來此攔一個店小二，就像似讓一個讀書人去殺豬一般，著實讓他有股子怨氣。

    眼見跑不了了，頓時有些明白掌櫃心意的陳小二當下早就一臉驚慌，連忙衝着身前身後來回躬身。

    “幾位大爺，大俠！小的身上有幾兩碎銀子，孝敬幾位，希望能買幾杯酒給幾位潤潤嗓子。”

    小二從身上掏出來幾兩碎銀子，捧在手心舉給三人。

    書生見此仍是面無表情，鐵青臉連瞧都是沒有瞧，和尚眼神帶著一抹兇光，慢慢走向小二。

    小二見到和尚走來，手上的銀子捧得更高了，頭卻低著不敢看和尚。

    感覺到手心裏的銀子被拿起，小二這才鬆了一口氣，抬起頭想要繼續說些好話，卻被和尚用拇指和食指猛然捏住了下巴。

    小二想要求饒，但是無奈和尚捏住下巴的手力度太大，求饒的話也變得吱吱呀呀，含糊不清。

    和尚低頭看了下自己低垂的右手，狠狠地說了一聲“聒噪！”

    旋即捏住小二的左手迅速鬆開，和尚一把將手心的銀子塞在了小二還大張著的嘴巴中，旋即一拳將小二轟得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頭。

    小二起身顧不得渾身的疼痛，便是一個勁的扣自己的嘴巴，想要將入嘴的銀子給吐出來。

    和尚哪裏會讓他如願，在他眼裏右手盡廢便是因為眼前這個區區店小二，左手探出，一隻手就是把陳小二提了起來。

    將耷拉著像是塊軟肉一般的右手抬到店小二的面前晃了晃，和尚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就是拜你所賜。”

    小二早就嚇得沒了魂，也忘了去吐吃下去的銀子，一個勁地求饒著。

    書生和鐵閻站在了一起，靜靜地看著號稱慈悲為懷的和尚所作所為，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和尚瞄了一眼身後的石牆，直接將小二摔在了牆上，震下來一層風吹都未落的碎塵。

    被這一摔的小二還不待反應，突然痛撥出聲，聲音極其淒厲，可惜卻無一人出來看熱鬧。

    和尚的一隻腳正踩在小二的一隻手上，隨著腳掌不斷地碾壓，腳下傳來咔嚓咔嚓的響聲。

    不知道被和尚碾了多久，對方終於緩緩抬起了腳。

    書生餘光瞥了下小二手掌，猛一看像極了一張參差不整的血餅。

    小二沒有抬起手掌，他怕那“血餅”黏在地上，只是眨眼之間，瞳孔再次猛地收縮起來。

    和尚再次將腳放在他的另一隻手上碾了起來，這次相較於上腳，顯得更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