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不封眯縫著眼對著少年輕輕點了點頭，又吐出一口煙道：“孺子可教！”

    公孫明朗低頭哈腰道：“爺爺，之前您還沒說完，您再給說道說道。”

    磕了磕菸斗裡的菸灰，馬不封再用手抹去殘留的菸灰，重新將菸斗別在腰裏，站起身來撿起了一塊木頭，吹了吹上面的土，扔給了公孫明朗，少年趕忙接住，抱在懷裏。

    “小子，知道一個詞嗎？勤能補拙。”馬不封瞅了眼少年，見到對方一臉呆滯，再次問道：“聽過嗎？”

    “明白明白，我懂了爺爺，這砍柴就是想要練我的力氣！不斷增長我的力氣，用勤奮去補我的笨拙。”公孫明朗恍然大悟道。

    馬不封老臉一黑，低聲道：“笨你個小犢子的拙！我就問你聽沒聽過，別扯那麼多。”

    “聽過聽過。”這一次公孫明朗沒敢多說一個字。

    “就像你手裏的這根木頭，你覺得尋常木頭要怎樣才能變成這種可堪大用的木頭？”

    公孫明朗搖搖頭，這次不是不敢說，而是真的不知道。

    馬不封搖了搖頭，繼續解釋道：“所謂生死有命，人其實很像這木頭，有的生來就是路邊灌木，一輩子都要趴在地上，有的則是那房子的樑柱，支撐風雨而不倒。”

    伸手抽出公孫明朗抱在懷裏的木柴，馬不封拎著那小半根木柴道：“這其中有人如這根木柴，剛直堅韌，有的卻似那楊柳枝條，軟弱隨風，這個你聽懂了嗎？”

    公孫明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裏卻浮現出一些畫面來。

    “所謂弱柳扶風，楊樹，勤能補拙確實可以讓你小有所成，但是那些能讓人心生瞻仰的人物不是靠著勤能補拙，而是另一個詞，順勢而為！”

    馬不封放下了木柴，現在木柴已經沒有舉例的用處了，而且這木頭也是真的很沉……

    公孫明朗目光仍是看著被馬不封隨手扔回柴堆的木柴，只是盯著剛被扔回的那根，一言不發。

    馬不封看著少年若有所思的模樣，嚥了口唾沫，突然覺得有點渴了，想起來在樓上還有著半罈子他釀的百草酒。

    “那是什麼？”蕭婉月指著在出窗戶邊上的一個罈子。

    “奧，那是馬不封釀的百草酒，味道還不錯。”徐煜朝回頭看了一眼解釋道。

    回過頭來徐煜朝發現對面的蕭婉月不見了蹤跡，再然後身後便是傳來了聲響，蕭婉月已經來到了窗邊拎起了酒罈子喝了起來。

    後院的馬不封抬頭，正巧看到出現在窗邊的蕭婉月，手裏的那個酒罈子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當即回過身低下頭，心裏暗道“眼不見心不煩！”

    少年也是明白了些許，正高興的準備給馬不封說明白，卻看見後者眼睛看著地上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爺爺你怎麼了？”

    “心疼。”

    “那怎麼辦？”

    “沒法子，遇人不淑。”

    公孫明朗畢竟十八歲的年紀，眼下自然不懂得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在本能地知道眼前這個老頭不會是真疼，但一定不好受。

    “你說你的。”馬不封揉了揉老腿說道。

    “爺爺，出生不同每個人的根骨不同，有的人向楊木，有的則是柳枝灌木之流，要先從天性開始看，找到一個人的最適合的方向，也就是您所說的順勢而為。”

    公孫明朗說完低頭看著馬不封，見到後者微笑著點點頭，於是繼續說道：“所以現在砍木柴是徐叔叔，不，二叔要看我的秉性究竟適合幹什麼？”

    “非也非也，徐小子只是想讓你知道勤能補拙而已。”馬不封晃悠著頭說道。

    公孫明朗一臉疑惑，完全被繞暈了，只好眼神帶著疑惑的看著馬不封，後者卻優哉遊哉地閉起眼來。

    “爺爺？二叔究竟是啥意思啊？”公孫明朗有些急切地問道。

    “你覺得你是什麼？”馬不封眼睛仍是閉著，嘴裏微微問道。

    “我是什麼？”

    “對，或者說你覺得你是哪種木頭？”

    公孫明朗抬起頭思考著馬不封這個問題，想來想去，少年終於確定好答案，於是出聲道：“松木！我覺得我是松木。”

    馬不封聽到意料之外的回答抬眼看著公孫明朗，倒是發現後者神色堅毅的解釋道：“歲寒，然後之松柏之後凋也！我便是那以針為葉的松柏。”

    馬不封看了看少年稚嫩的臉頰，但是眉宇下的那雙眼中卻已經略帶成熟，點點頭：“松柏，說得倒也差不多。”

    少年一路行來，父親失蹤，母親不惜以命換來他的逃生，這種種的確也可以算人生中一場極其難熬的寒冬了，少年最後跌跌撞撞也熬過來了。

    “知曉徐小子為啥會讓你劈柴不？”馬不封繼續問道。

    公孫明朗點點頭，一臉的急切和疑問。

    “說句實在話，我不是很清楚。”馬不封說完抬起頭看到少年還是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老臉也是忍不住一紅，趕緊岔開話題道：“小子，想知道他們在上面幹什麼的嗎？”

    蕭婉月早就離開了窗邊，馬不封這纔敢大大方方的用手指著視窗向少年問道，可是看到後者直接沒再言語，兀自拿起斧子又砍起來柴了。

    ”嘿小子，你這脾氣我喜歡，你這是喜歡劈柴啊？回頭我給徐小子說聲，讓你劈個夠。”見到少年沒再理會自己，馬不封怪不住麵，於是威脅道。

    公孫明朗揚起斧子，一斧子就是劈在木柴上，直接把斧子深深嵌入在這古怪木柴裡，回頭道：“聊了這麼多，就聽懂一個詞。”少年微微一笑，又是揚起了斧子，準確地劈在木柴上緩緩說道：“勤能補拙！”

    馬不封嘿嘿樂了一聲，又是抽出了菸斗，按上菸絲，然後從懷裏拿出少年送的火摺子，小心翼翼的點燃又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怡然自樂地又抽起煙來。

    老頭微微瞥了一眼二樓的視窗，挑了挑壓滿皺紋的眉毛，輕微搖了搖頭……

    “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蕭婉月看著對面的徐煜朝問道。

    “這都是你問我的。”徐煜朝老老實實回答道。

    “那你之前到底想說什麼？”

    “都讓你問完了。”徐煜朝說完便是看到對面的蕭婉月有著殺氣正在慢慢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