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塵沒說話，就靜靜地看著那張玩世不恭的臉，把半開玩笑的言辭和透露出的點點委屈全部聽進耳朵，直到林牧冷冰冰“哼”的一聲才中斷了他的念想。

    林牧還要開口，卓嵐知道他想問什麼，直接轉移話題強迫他把“法寶是不是你拿走了”的疑問嚥進肚子，對悼塵說道：“你不回答，我就當你預設了。今天夜是挺深的了，不如明日你帶我上街轉轉怎麼樣？”

    “你還往出跑幹嘛？”林牧問。

    “我這個趕鴨子上架的搶劫犯得讓民眾知道我純良無害的內心啊，不然我當街搶劫還不被城禁軍收押，別人會以為我們官官相護目無法紀的。”卓嵐道，“正好拿天玄門首席大弟子傍身，可堵眾生悠悠之口矣。”

    卓嵐打算得很好，既然他重生了，就不能再如上一世那般荒唐度過，爲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第一步就得是洗掉身上的髒水，最有說服力的方式就是先轉變周圍民眾對他的態度，可怎麼讓他一個剛光天化日搶劫的人被認同呢，跟“受害者”保持親密關係啊！

    但說歸說，但事情並未如卓嵐所想那般如期進行。

    就在純良無害本人卷著大紅棉被愜意地睜開眼，看見清晨剛剛吐露的新日映照進溫暖的臥房，以為他醒得剛剛好甚至還可以再小憩一下的時候——

    “鐺——鐺——鐺——鐺”

    接連四聲渾厚的鐘聲強制性地把他打架的眼皮拉開，入眼的先是一面潔白的牆壁，緊接著是一張白底黑線描摹的人物圖，從他的角度看，是個散著頭髮側窩在岸邊的——男人。

    “卓公子醒了。”

    背後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他一跳，還沒等他完全坐起來，就已經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睡得還好麼？”

    悼塵貼近他的後背，窩存了一天一夜的溫暖人兒在被他接觸到的瞬間冷了下來。

    卓嵐：“悼塵小師父？我……你……”

    “卓公子睡夢香甜，若說是因為佔了我床榻的緣故，我便是在蒲團上靜坐的十七個時辰也有價值了。”

    卓嵐：“……”

    經過了一系列的推導回溯，他纔想起來那晚之後的事情。

    搶劫當天的情況和計劃在悼塵不緊不慢的講述後讓本就對他橫眉冷對的林牧選擇離席，卓嵐有了一個去留尷尬的空隙，只能坐在石凳上盯著那個指環發呆。

    侍衛小哥早在開始交談之前就自覺離開，此時不算大的院子裡就只剩他和對空茶壺留戀非常的悼塵。

    卓嵐道：“這個茶壺很特別麼？你從剛纔就一直把玩它。”

    “倒不是特別，只是覺得樣式新奇。”悼塵停頓片刻，繼續道：“若說真有什麼特別……在昨天之前，雅閣裡還沒有茶的。”

    “什麼意思？”卓嵐疑心驟起，面前的屋子就是茶室，沒有茶是個什麼說法。

    “茶能使人寧心養神，但這種溫和的東西對一些靠力量和智謀的道修來講，弊大於利。所以受道派修行的影響，採元道修平日裏喝酒更多些。但酗酒一詞聽起來實在不順耳，品茶則不會，故而許多采元道修都會在家裏單獨建造一所‘茶室’，用來藏酒。”

    意思就是採元道修爲了好聽，把喝酒說成喝茶，實際上還是一幫酒鬼。不過既然如此，他們今晚應該舉杯醉酒纔對，而且他在茶室裏，丁點酒味都沒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