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故卷戲樓夢(十二)
“我與君郎情至意深,不甘!不甘吶!”進轎之際,梅娘手抓著門框,眼中竟滑落一滴珠淚。
媒婆裂笑的臉一僵,伸手直接扒開那手將人推進紅轎:“你不甘,你不甘?可由你?”
可做完這些的媒婆被眾人一瞪,下面的打戲她竟不敢去了。
眾人其實早在梅娘出場時就忘了戲,當作現實了。
樓上,赫梵看到伊良那獨屬於自己的驚豔被他人看去,他自然是不爽,想將他們的眼都紛紛剮去,把伊良的美獨留給自己,可惜他不能!窗臺的木框被捏成粉碎,雖然他知道會有這種場景,看來他還是低估了自己的佔有慾。
喜樂奏起,喇叭嗩吶掩蓋掉金轎裡的連綿哭泣,一大對浩蕩的迎親隊調頭走向賀府。
音樂再大也掩蓋不了轎裡的輕雨連落,感性的婦人們竟被感染,拉著身旁的先生,靠在懷裏若若哭泣:“放了梅娘吧,讓她與書子相依。”
眾人當作不見。
迎親隊伍後邊,突然傳來一道明亮的聲音:“梅娘!梅娘我來了!”
眾人回首,見書生一身白衣站在隊伍後邊,眼睛急尋著轎裡的人。
梅娘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開啟車簾,竟真的看見那抹永不會抹去的白衣,欣喜若狂:“君郎。”梅娘眼底的喜意大家都看在眼裏。
媒婆再次上線,罵罵咧咧地走過花轎,將梅孃的頭塞進去,拿著手絹的那隻手直指書生:“我何婆做過的媒就未有出過錯!來人吶!將這不知好歹的東西給扔一邊!”
末尾的兩個準備上前阻攔書生,有群眾想要上前阻止那攔書生的人,可惜被請來的保安給攔下。
書生不降,推開那倆人準備前去,可剛走一步就被人打了肚子,然後就是一頓毒打。一抹血絲流出嘴角,眼睛依舊緊盯著紅轎,道:“梅娘,等我~”
媒婆嫌棄一呸,揮舞著手,道:“起駕,可別誤了李大人的喜宴吶!”
紅轎重新被抬起,梅孃的哭聲與書生被毆打的棍棒聲一一相應,吹奏喜樂的人加高了音樂,竟也掩蓋不了這動情.人的怨淚。
群眾呼聲極高,就連賀老爺也差點忘了這是戲劇,起身制止這悲劇。
天平賀府,一眼望去,賀府門前全是宴桌,加之花轎喜貼,有人認成喜宴也不得而知。
高聲齊奏的喜樂早就傳到賀府,大家都揚頭望之。
顯眼的喜紅行走在人群之前,陽光正照,那花轎紅而金亮,震耳欲聾的樂聲,隱隱約約的京腔哭泣,混混而雜。
眾人好奇誰在哭?人群卻是憤怒這《聚梅雪》的不公。
奏樂聲蓋過壽宴的吵鬧,大家紛紛停下看著那莫名的紅轎。
就在眾人呆滯之時,賀府裡一樣一身紅色喜衣的夫妻相扶而出,花轎停在他們面前,媒婆笑嘻嘻地上前,壓聲戲腔:“老爺夫人,這新娘啊,已請到!”說完還望裡望了望:“還請貴公子,出來迎新媳婦罷!”
聽著他們奇怪的聲調,眾人明白過來,這是壽宴帖上說的戲劇,這般耗費金錢的戲劇也就賀家請得起吧!
媒婆給花轎前的那人使眼色,那人將花轎席簾開啟,只見那一眼傾城的容貌,梨花帶雨地淚落也不溼染那妝容,杏眼的嫣紅與繁星明辰讓人屏住呼吸,朱丹紅唇,柳葉細眉,眼尾煙紅極甚,膚如凝脂,一頭黃金霏亮的鳳頭嫁冠神聖莊嚴,花轎裡的地板被那身鳳飛嫁衣所遮蓋,薄而輕亮如星辰,也如煙繚繚,衣上的每一個鳳凰活靈活現,或盤旋,或飛天……金絲紅線步步精湛。
地主夫妻見梅娘如此驚豔,也不虧他們連夜趕製的金鳳嫁衣。歡天喜地地讓人叫兒子出來看看這漂亮夫人。
婆家婆婆上前踢轎,笑顏對梅娘道:“梅娘吶,你好生入我李家,定不會虧伊!”
低呤絕美,如鶯語婉轉的瀝泣連連。
美人一哭如陰雨天慌,擊壓人心,喘不過氣。
“我梅娘,絕不踏入李家為妾!”李老夫人準備伸手撫牽時,梅娘開口,快決堅定的模樣讓人心疼不已。
李老夫人臉色一變,伸手打去卻被那傾顏容貌給制止,退出花轎,冷眼直瞪梅娘。
在禮堂(戲臺)上久等不到新娘,媒婆出來催急:“夫人吶,這良辰吉日可耽誤不得。”看了一眼花轎內,媒婆也明白了情況,轉眼一定,道:“這良辰吉日啊是少得,夫人,這,可等不得新娘的意……吶!”
李夫人暗心一想,指了身邊的丫鬟上前去將人給“請”出來。
大家看著這惡毒媒婆給李老夫人支損招,都麵露憤怒。
兩個力氣大點的丫鬟進了花轎,梅娘極力反抗,卻因哭得太厲害而失了力氣。只得弱弱地依著他們架去。
“請天作媒,請老作親,今有梅家之女梅娘,李家之子李公子,結為蒂親,紅嫁高樂,鳳龍相賀。鴛鴦之情,白之偕老,以傾城之禮聘傾城之顏。
老,則相依;苦,則相伴;病,則相守;貧,則不棄。
梔子之香,鳥語之賀,相伴而往,賀以新人!”
“一拜~天地!”
兩個丫鬟壓著梅娘,與身旁的人拜了天地。草草了蓋的紅蓋頭遇風行飄,見那下傾城顏的一粒盈珠。
“二拜~高堂!”
坐上面的李家夫婦笑顏如花,一臉欣慰地看著眼前這對新人。連忙抬手讓兒子起身,又讓壓了會的梅娘起了身。
“夫妻~對拜!”
高昂的“拜”字拖拉了很長,梅娘極其反抗,哭音道:“不拜,不拜!這夫妻,不拜!!”
奈何臺上沒一人理會,對面新郎的頭已低低拜下,這邊強壓下梅孃的頭,也讓她拜了下去。
眾人嗤怒,前面的禱告簡直就是諷刺。
“送入洞房。”
拜過夫妻之禮,梅娘已絕望之極,任人架著帶下了場。臺上換場演著書生的決意。
伊良接過那丫鬟遞來的絹紙,擦了擦眼上的淚水。
“公子好厲害,在臺上我都快以為我就是那個惡毒的李家丫鬟了。”遞給伊良絹紙的丫鬟高興地對伊良道。
伊良輕笑地看著這可愛的丫鬟,伸手輕彈她額頭,道:“戲是戲,戲演得再真也不是自己。”
伊良的手很輕,但丫鬟還是抬手揉了揉,這個名角好溫柔啊,以往的那些不是太驕橫,就是太約束,不如伊良,不如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