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磊不知道應該作何才能安慰她，嘆了一口氣，遞了紙巾過去。

    何雅昕接過紙巾，卻沒往眼睛上招呼，而是雙手捧著紙巾擤了擤鼻涕。

    “最近有點兒感冒。”何雅昕自顧自地解釋了一句。

    高磊：……

    高磊心想我信你纔怪，但臉上卻是一副“哦”的樣子。

    “對了，你出國這件事，大概什麼時候走？”何雅昕像是無意間想到，就隨口問了高磊一句。

    “我已經在準備考試和各種相關材料了，具體時間不確定，但是應該會在臨近大四的時候。”

    “大四？還要這麼久？”何雅昕聽到這個回答之後有些不安，有些話欲言又止。

    “那所學校沒有那麼好考，我又沒有想蕭婷那樣出衆的才華，只能慢慢積累一點成績，然後考過雅思，纔有希望進那所學校。但據我所知，那所學校的計算機專業並不是熱門專業，所以進去的可能性就更小了。”高磊也知道這時間有些太長了，但是也沒有辦法，只能先這樣耗著。

    “哦，這樣啊。”何雅昕咬著筷子，淡淡地回了一句，心裏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想說什麼就說，你這樣我不舒服。”高磊也看出來了何雅昕的不對勁，皺著眉看向她。

    “那個……你有沒有想過……我是說如果啊……如果，在這期間蕭婷和別人……那你準備怎麼辦？”何雅昕想了想，還是把自己所擔心的說出來了。她現在沒有和蕭婷聯絡過，估計以後也不會有太多聯絡，對於蕭婷的情況便是一無所知的，所以這些事情就根本不會知道了，她擔心高磊的所有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高磊一愣，他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的潛意識告訴他，蕭婷會等著他的，就想他也在等著蕭婷一樣。但是，蕭婷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承諾，何雅昕說得對，萬一呢，雖然之前蕭婷心裏一直有餘林，但是時間會改變一切的，萬一，蕭婷在那邊遇見了和餘林相似的人呢？萬一那個人剛好在追求她呢？萬一蕭婷剛好同意了呢？

    見高磊突然沉默下來，何雅昕也意識到了高磊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而自己的這些話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做法了。她有些後悔自己提出這個想法，這會讓高磊猶豫。

    “沒事兒，我只是瞎猜而已，不要太當真了。蕭婷是哪種人你還不知道嗎？放心吧！”何雅昕急忙寬慰高磊，生怕他想太多。

    但何雅昕的解釋好像於事無補，高磊沉默了幾秒之後，突然說道：

    “我是不是做錯了？”高磊臉上難得地露出幾分茫然的表情來。

    “……”何雅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定定地看著高磊。

    “我爲了一個沒有任何迴應的人，和父母吵架，遠走他國，而那個人可能早就把我忘了。”高磊看向何雅昕，眼神卻沒有了之前的光彩，只剩下暗淡，像一潭死水。

    “……”

    “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特別愚蠢。”高磊覺得要是自己是旁觀者的話，一定會覺得這個想法愚蠢至極！但他不是，他是當局者，都說“當局者迷”，所以他不知道他的這個做法是對還是錯。

    “不是這樣的，高磊，這件事，只要你覺得值得，那就沒有錯，旁人也沒有資格來評論什麼。”聽到這句話，何雅昕終於有些忍不住了，“高磊，我問你，你想見到蕭婷嗎？你覺得爲了她出國是你的一時衝動嗎？還是說，你想抱著這個遺憾過完這一生呢？等你去了那邊，不管怎樣，都會有一個結果，也不管這個結果是不是你想要的，你也不想以後老了之後坐在火爐邊一邊想這個事情，然後一邊後悔吧！”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一時衝動，我怕再過不久會發現這真的只是我的一時衝動，我也害怕到了那邊之後是一個我不想面對的結果，我怕到時候看到爸媽失望的目光；但我也害怕我如果不去，真的會抱憾終身！”高磊現在特別糾結，不知道還應不應該去。

    “你問問自己，你想去嗎？如果你想去，那就什麼都不要想，好好準備出國的事情；如果你不想，那就把過去都忘了，好好生活。”何雅昕也沒有辦法，她不是高磊，自然不能懂得高磊的情感，所以沒有資格替他做決定，只是把其中的好與不好都分析給高磊聽，然後讓他自己來做決定。

    高磊看向何雅昕，內心在反覆掙扎，但在掙扎了很久之後，最終心裏有了一個答案。

    吃完飯後，兩人就準備分開了。

    “回去和阿姨好好談談，她是在乎你的，千萬不要吵起來。”分開前，何雅昕最後和高磊叮囑了一句，她可不想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面又一次崩塌。

    “嗯。”高磊當然也知道，他這次會回去和高母好好談的。

    ……

    高磊開門進去的時候，高母正在客廳裡打電話，高磊雖然刻意在放輕加班，但還是弄了一點兒聲響出來，居然也沒有吵到她。

    “老高啊，這件事我已經說好了，你到時候回來可千萬不要跟兒子發脾氣……什麼叫‘叛變’？我這是就事論事……不行，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和兒子一起搬出去，到時候你一個人住吧！”高母說著說著情緒有些激動，語調也上了好幾個調。

    “行行行，到時候你回來跟兒子好好商量一下。”聽高母這語氣應該是高父妥協了。

    高磊鼻子有些酸酸的。

    孩子永遠都不會知道父母為他們做了什麼，他們只會要求父母一味地遷就他們。

    高母把電話放下之後才發現一直站在門口的高磊，急忙招呼他過來坐下。

    “磊子，剛纔昕昕來勸我，我也想明白了，你已經長大了，不能由我們一直管著你，你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吧，爸爸媽媽會在你身後支援你的。”雖然有些捨不得高磊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但經過何雅昕的一番勸說，她也知道要尊重高磊的決定，不然會把高磊越推越遠。

    “媽……對不起。”高磊不敢看高母，他怕自己會因為高母的眼神而後悔。

    “傻孩子，跟媽還說什麼對不起，你照顧好自己就是對我們好了。”高母也有些動容，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你出國了之後啊，一切都要小心一點，就好好唸書，不要只想著家裏，爸爸媽媽都會好好的啊。”

    “……嗯，好。”

    “到那邊有需要用錢的地方，不要省著，也不要去做兼職什麼的，爸爸媽媽還是有錢供你讀完書的。”

    “嗯。”

    “如果放假時間長的話，就回來看看。”

    “嗯。”高磊好像除了這個字，就再也說不出來其他話了。

    高母卻一直處於興奮的狀態，先是拉著高磊說了不少花，然後又去菜市場買了很多菜回來，做了一頓逢年過節纔會端上桌的“硬菜”，還破例讓高父開了一瓶酒。

    “得，之前的反對全白費了。”高父端著酒杯直搖頭，對於高母的“叛變”感到很無奈。本來高磊才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是同意的，男人嘛，出去長長見識也好，但高母卻“威脅”他必須站在自己這一邊，要反對到底。可是呢，這纔沒幾天呢，高母就徹底繳械投降了。

    “吃你的吧，要不是兒子，我會拿就給你喝嗎？你就知足吧！”高母瞪了他一眼，完全沒覺得自己做得有那裏不對。

    “行行行，我在這個家裏最沒有地位了，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吃，我吃還不行嗎？”高父認命地拿起筷子開始夾桌子上的菜。

    “爸，我敬你一杯吧。”高磊突然舉起杯來，這是他第一次在高父面前喝酒，卻沒曾想過是因為這件事。

    高父有點驚訝，但還是舉起杯來，和高磊碰了一下杯。

    “孩子長大了啊！以後就是大人，我也不多說些什麼了，你自己掂量著過吧！”高父欣慰地看著高磊，感嘆著時光易逝。孩子在一天天的長大，他們就在一天天的老去啊！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自己的生活，還是讓他們自己去決定吧，他們老了，也不能時時刻刻都看著他們。

    高磊點了點頭，把酒一口喝了。

    “你慢點兒，這酒可烈了！”高母看著高磊這喝酒的模樣，怕他一會兒嗆著。

    “沒事兒，孩子像我，有我年輕時候的風範！”高父卻不以為意，覺得男人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高母又看了高磊一眼，還是沒有再攔著了。

    ……

    沒過多久，就又到開學的日子了。何雅昕本來計劃著和高磊一起去學校，但是高磊在B市報的班要先一星期開課，所以高磊要先走。

    “怎麼怎麼早呀，要不要這麼拼！”

    “我比人家晚學，又這個加班的，自然是要去補上的。”

    “行吧，你去吧。哎，話說，等你學成歸來，就是所謂的海龜了！”

    “……所以呢？”

    “沒什麼，你先走吧，我過一個星期再來。”

    高磊總覺得何雅昕那話說得有些……不太好，好像有什麼陰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