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 半生相隨
一年後,長寧的一家酒樓內生意十分火爆,來往的客人絡繹不絕,人們高談闊論,好不熱鬧。
但卻有一桌的客人彷彿與這周遭嘈雜的一切隔絕開來,與周圍呼朋引伴的情景不同,這一桌只有兩個客人。
那白衣公子嘴角掛著淺笑,手中端著杯茶,時不時抿一口,側耳聽著周圍人討論的趣事。
而坐在他對面的客人看起來就沒有他那麼好相處了,雖然同樣生得十分俊美,但是卻滿臉冰霜,周圍的事物好像不存在一般,眼裏只有那白衣公子一人,只有在對方輕笑出聲的時候,他的表情纔會緩和一些。
這兩人之間相處的氛圍十分之和、諧,但是若真的有人是閒得慌,從頭到尾一直注意他們兩人的話,會發現這兩人從坐下來到現在愣是一句話都沒說。
說不上哪裏怪異,但總歸是不太正常。
當顧言辭再一次低頭喝茶時,葉翎終於忍不住了,輕聲喚道:“沈故,你理理我好不好?”
顧言辭沒有理會,繼續喝著自己的茶,等到那口茶滑下喉嚨,他才終於正眼看了對面的人一眼,語氣平淡,“怎麼?嫌無趣了?”
葉翎嘆了一口氣,表情有些無奈,但又好像早就習以為常了,只是終究還是有些失落,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
是的,顧言辭是故意不理他的,一年前他看著那心蠱被取出之後,也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在他醒來之前就帶著一支精銳的隊伍往南越出發了。
雖說在信裡吳將軍說他自己可以解決南越的事情,但是顧言辭還是毅然決然御駕親征,他是在賭氣,雖然知道葉翎變成那樣是因為心蠱的原因,但是他還是氣不過,氣自己沒有早些出現,氣葉翎對唐流湖毫無防備之心。
這氣一天不消,顧言辭便一天不能以平和的心態去面對葉翎,但又不能對他生氣,又惱怒又糾結的顧言辭索性自己跑了。
而且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了,他也不想再將自己束縛在那皇宮中,那皇位還是讓真正的沈家子孫去當吧,他要去遊山玩水了。
葉翎在劉太醫的提醒下確實是追上了顧言辭,這一追一年就那麼過去了,可是對方一直都對他愛答不理的,他也知道自己理虧,暫時不敢要求太多,只希望能陪在他身邊。
可是有時候葉翎又會陷入一種自我懷疑中,他是不是真的很討厭自己,比如現在,自己是不是也該還他清淨的生活……
茶喝完了,故事也聽完了,顧言辭喊來小二結了賬,站起身來就往外走,卻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回頭一看,那人沒跟上來,還坐在原處,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顧言辭還是察覺出了他情緒的不對勁。
嘆了口氣,顧言辭終究還是折了回去,站在葉翎身旁,碰碰他的袖子,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誒,走了,傻坐著幹什麼。”
葉翎明顯是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聽到顧言辭的聲音,猛然抬起頭來,傻傻地看著他,眼神裡還帶著些許不知所措。
顧言辭心裏想笑,但是臉上反而有些不悅,眉頭微微蹙起,“不走嗎?那我先走了。”
顧言辭說完轉身就走,葉翎終於反應過來,連忙站起身來,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握住他的手,“我跟你走。”
異常堅定的語氣,顧言辭突然覺得心中一空,那股積壓已久的鬱氣或許在這一刻終於徹底消散了。
任由他牽著,顧言辭也沒掙脫開他的手,“我接下來想要去江南看看,你要與我同去嗎?”
葉翎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他突然有點想不起來自己的前半生是怎麼過的,好似渾渾噩噩,所有的一切只有在見到身邊這人之後才變得豁然開朗,他不敢輕易許諾什麼,只敢在心裏擅自替兩個人做了決定,不管如何,他都會相隨在顧言辭左右,而顧言辭絕對趕不走他。
“你當真放的下大燕?把大燕交到那個毛頭小子手裏?”
“有什麼放不下的,你不也陪著我無所事事了一年嗎?再說了,那可是精心挑選了好久的孩子,我都為他鋪好路了,還有那群老頭子和唐流湖看著他,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哼!”
“你還有臉哼!”
當初的一旨聖旨,顧言辭退位,年僅十一歲的新帝登基,本該被以謀反之罪處決的唐流湖成了攝政王,那天的事情被顧言辭一手壓了下來,成了大燕王朝不可言說的禁忌。
新帝登基,他們手忙腳亂,顧言辭和葉翎卻在茶樓裡聽曲兒,這輩子都再也沒有進過那道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