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的身體側轉了個方向，顧言辭滿臉淚水的樣子讓他怔愣了一下，和那晚他毒發時的模樣重合在了一起，把他的頭輕輕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絲毫沒有掙扎，懷裏的人依舊不聲不響，只是抬起手抓緊了自己的衣襟。

    聽著耳邊慌亂的心跳聲，顧言辭緩緩閉上了眼睛，任由他將自己抱了起來，被人放在床上，扯過被子蓋上，可是這涼了許久的床褥又如何抵得過他的懷抱……

    有人進來打掃打翻了的粥，又有人去請太醫了，不久，謝景行不耐煩的聲音也出現在了這間屋子裏，自己的手被人輕輕拿出被窩。

    “如何？”在別人面前，楚燕庭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波瀾，卻總在自己這裏氣急敗壞。

    “放心吧，不是你要當爹了，厭食而已。”謝景行的毒舌倒是一如既往，也不知道楚燕庭瞪沒瞪他。

    “我只能開些藥膳，剩下的……您自己明白。”沒等他詢問，謝景行自己先開口了，“臣先告退了。”

    熙熙攘攘的聲音漸行漸遠，室內又恢復了一片寂靜，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飄散在空氣中。

    身側的床一沉，是楚燕庭和衣躺在他身邊，將他連同被子一起抱了起來，湊在他耳邊問道:“等一會兒藥膳就做好了，能吃一點嗎？”

    其實顧言辭自己也不知道，畢竟系統給他藥那麼猛，他也是沒想到的，不過正好也沒打算回答他。

    沒等多久，門被人敲響了，德榮端了碗藥粥進來，遞到楚燕庭的手中時，溫度剛剛好，又怕顧言辭吐了，還心細地放了個乾淨的痰盂在一旁。

    “你自己吃還是我喂。”楚燕庭將碗端到他面前，讓他自己選擇。

    顧言辭從他手裏接過藥粥，看著那白色的縈縈霧氣，胃裏便開始一陣翻涌，遲遲不肯動手。

    看著他那比昨日還要白上一分的臉色，楚燕庭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無力的垂在身側，“你若是死了的話……”

    他話還未說完，顧言辭突然執起勺子，舀起滿滿的一勺粥塞進嘴裏，還未嚥下，便迅速地塞進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

    楚燕庭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怒吼著制止道:“別吃了！”

    那人卻恍若未聞，機械的重複著進食的動作，被楚燕庭一把奪過手裏的東西，才停了下來，卻又抬起手死死地捂住嘴，憋得眼眶通紅，手指甚至在微微顫抖。

    楚燕庭見狀忙放下手裏的碗，將一旁的痰盂端到他面前，語氣厲聲道，“吐出來！”幫他拍背的動作卻極溫柔。

    顧言辭忍吐忍得背都彎了，楚燕庭也隨著他蹲下身來，放輕了語氣，裡頭包含著無奈和蒼涼，“吐出來吧，我求求你，吐出來……”

    只見那人的背僵了一下，終於慢慢移開了手，對著痰盂“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從那天起，楚燕庭再也不敢逼顧言辭吃東西，只是和德榮一起想方設法地給他吃些進補的東西，後來他們發現，顧言辭是能接受喝水的，於是便每天給他喝些蜜糖水，吐得不那麼厲害時，便給他泡杯參茶，可是人還是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下去。

    從前都是楚燕庭發脾氣，顧言辭告罪；後來是楚燕庭發脾氣，顧言辭沉默以對；如今，楚燕庭不再惡語相向了，兩人之間倒是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