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吃得十分融洽，原先剛來的時候葉可是和顧言辭並坐一起的，後來葉母情緒激動，葉可起身過去安慰她，也就成了和顧言辭坐對面了。

    三個人一邊吃一邊聊，時間倒是過得很快，葉母不但是個慈愛的母親，還是個聰慧的女性，她觀察到餐桌上的菜除了自己和自己兒子愛吃的菜外，還有幾樣，她猜到那應該就是顧教授愛吃的了，見他不反感，時不時會給他夾夾菜。

    一開始顧言辭每次都會道謝，然後再把碗裡的菜吃掉，結果被葉母笑著埋怨了幾句，說他見外，這麼一來顧言辭也就稍微放鬆了些。

    經過半年來的同吃同住，顧言辭和葉可養成了一定的默契，例如顧言辭習慣了在吃飯的時候，照顧葉可。

    葉母覺得這個畫面很熟悉，半年沒見了，自己的兒子見到甜的食物，筷子還是會毫不猶豫地繞過去。

    顧言辭本能地夾起桌上的有甜味的菜或者小點心，葉可地夾起，然後放進嘴裏。

    葉母愣了一下，筷子在空中停頓了一下，驚奇地看了眼坐在葉可對面的顧言辭，但是一向溫和有禮的她，不過一眼，就將視線移開了。

    哪怕只是短短的幾秒鐘，顧言辭還是察覺到了那抹帶著探究意味的視線，臉頰微微一熱，也給葉母的碗裡添了些小點心，“這個您試試看，我覺得還不錯。”

    葉母扶了一下碗，對他彎彎眉目，“好的，謝謝你！”用筷子將它放進嘴裏，抿著唇輕輕地動了動腮幫子，抬頭對顧言辭笑，“嗯！真的不錯，難怪葉可這孩子願意吃。”

    突然被母親帶著責備地看了一眼，葉可笑著搖搖頭，“不是，媽，那個習慣我改了。”

    葉母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哦？改了？怎麼改的，想你小時候我哄著騙著逼著你吃點甜，你死活都不願意，哪有小孩子玩媽媽逼著吃糖的呀……”

    面對母親的控訴，特別是在顧言辭的面前，葉可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地用餘光瞄了下顧言辭，發現他正含笑地看著自己，突然有些臉熱，揉揉自己的耳垂，同葉母解釋道:“其實是顧教授的功勞……”

    關於這個答案，葉母覺得自己一點都不驚訝，輕笑，轉頭對顧言辭說:“真是勞你照顧了，這孩子……”

    顧言辭輕輕搖搖頭，抬起手託了託眼鏡，鏡片下的那雙含笑的眼宛如三月的風，吹化了積攢千年的霜雪……

    “您太客氣了，我覺得他……挺懂事的。”

    葉可硬生生地從那後面短短的半句話裡聽出了更加深刻的意味，特別是那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停頓……而且在自己母親面前被戀人像誇小孩子一樣誇著，難免彆扭。

    聽到自己的母親問顧言辭是怎麼對付自己的臭毛病時，葉可忍不住搶話道:“顧教授做飯很好吃，真的！有機會的話，媽你也要試一下！”

    看著他眼裏盡是驕傲自豪的神色，葉母突然有了種兒子長大了，“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惆悵感，“你啊……就是會給人家添麻煩！”

    顧言辭也有些不好意思，“沒那麼誇張，我就會做點家常菜罷了。”

    葉母沒有誇他，也沒再說感謝地話，只是笑著詢問他，“有機會的話，可能要叨擾顧教授了。”

    顧言辭微微一愣，看著葉母毫不虛偽的笑意，自己的嘴角也慢慢翹起，“隨時歡迎。”

    三人聊了很多，氣氛融洽，一切都很好，等到結束時已經兩個多小時過去了，葉可拿出自己的卡遞給服務員，結賬買單。

    葉母從洗手間裡補完口紅出來，看見葉可和顧言辭站在包廂外等她，看見自己後，朝這邊走來。

    葉可幫他媽拿過包，率先開口，“媽，我們送你回去吧。”

    雖然大概已經能猜到答案了，但葉母還是試著詢問道:“小可，不跟媽媽回去嗎？”

    突然被這麼一問，葉可不知該作何回答，完全沒有想過要和顧言辭分開這一點，“媽，我……”

    葉母明瞭，只是笑著點點頭，“好了，我知道了，你住在顧教授家上學也比較方便。”

    轉頭帶著歉意的笑對顧言辭說:“顧教授，真是抱歉啊，這孩子可能還有麻煩您……”

    “沒事，葉可也幫了我很多。”葉可的母親真的是個很令人尊敬的女性，她……應該是知道的吧？“我們送您回去吧。”

    “給我吧。”葉母從葉可手裏接過自己的包，對顧言辭搖搖頭，“謝謝，不麻煩你們了，他爸爸會來接我。”低頭看看手錶，“應該……快到了吧。”

    陪著葉母在路邊等了十幾分鍾，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近，卻沒有在他們身邊停下來，而是在距離有幾米的地方就不動了。

    看著那輛熟悉的車，葉可默默地低下了頭，眼裏閃過一絲落寞。

    他的情緒其餘兩個人都察覺到了，葉母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往汽車停下的位置走去，但是卻沒有開啟車門，而是彎著腰對車窗裡面說著說什麼，神色溫柔。

    葉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車看，垂在身側的雙手悄悄握成拳，背部的線條繃得筆直。

    顧言辭知道這時候說再多都是徒勞的，把自己的手擠進他的手心裏，反握住有些微涼的手，輕輕地捏了捏。

    手裏突然多了個溫軟的觸感，葉可緊皺著的眉頭鬆開了一些，轉頭看向與他並肩而站的人，對方那張冰冰冷冷的臉明明沒有什麼表情，但是葉可卻從他的眼裏看出了緊張的情緒，不是為自己而緊張，而是怕他難過。

    真是罪過啊，讓一個原本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被七情六慾所困擾……

    明明剛剛是自己皺著眉，但是葉可卻伸出手指輕輕撫了撫顧言辭的眉心，眉目含著淺笑，“我沒事，別擔心。”

    顧言辭將面前的手拿下來，一同握在手裏，“我在這兒。”

    嗯，你在這兒，所以我不再懼怕突然只剩自己一個人，“好。”

    葉可這邊纔剛剛放鬆下來，葉母那邊情況好像不太妙，只見她失了一直掛在嘴邊的弧度，蹙眉對車裏不知道說了什麼，氣勢洶洶，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站直了身，收斂了臉上的表情，葉母覺得有些無奈，一邊是自己受了那麼多苦的兒子，一邊是自己頑固的丈夫，但是兩個人卻有一個極其相似的點，那就是固執，決定了的事情不會輕易妥協。

    嘆了口氣，強撐起嘴邊的笑意，葉母又往回向葉可、顧言辭兩人走去，看着兒子急切又故作冷靜的神色，葉母不知道該如何說出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