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楹：“……”這麼高怎麼就沒摔死你呢？

    看他毫髮無損的樣子，蘇雪楹無力的閉上眼，不想搭理他，但剛閉上眼耳朵就被君楓青提了起來：“阿楹你別急著睡覺啊，這谷底潮溼，又有這些樹擋著，白天都看不見太陽涼颼颼的，咱們不趕緊找個地方，等到了晚上可就都得被凍死在這兒了。”

    蘇雪楹勉強把眼睛睜開條縫，又閉上了，心說凍死就凍死吧，反正她現在這個樣子也是被人欺負，倒不如早死了早解脫。

    摔不死，總能趁著身體虛弱的時候被凍死吧？

    君楓青看她一副半死不活完全不想動，全等死的樣子，氣惱的薅了兩把她的毛，牽動傷勢疼得她嗚嗚叫喚，可就連這兩聲哀嚎聽起來也有氣無力，像是隨時能斷氣。

    “你說你沒事跳下來做什麼？我不是說了等我採到藥就上去。”君楓青沒好氣的說道，這狗崽子怎麼就這麼的不聽話呢？

    蘇雪楹還是嗚嗚，她傷得很重，骨頭斷了好幾根且不說，光咳出來的血就能有半升，內腑受到的創傷更重，還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蹟，儘管這是個她並不想要的奇蹟。

    “你在這兒躺著吧，我去附近看看，放心，這周圍沒有蛇蟲老虎。”君楓青壓根沒想過這狗就是活膩了在尋死，看她這麼可憐，比方纔昏迷時更可憐，原本想數落她的心思也提不起來，他嘆口氣語氣緩了緩，起身去尋個今晚住的地方，東西都在懸崖上的山洞裏，這下邊現在就涼颼颼的，等到了晚上只會更冷，得找個好點兒的地方纔行，不然就真會被凍死。

    蘇雪楹半眯著眼看著君楓青的背影，直到他走遠消失在視野裡，她才閉上眼嘆口氣，她沒想到君楓青還好生生的活著，更沒想到他竟然會下來救自己，他跟以前越來越不一樣了，但是……

    蘇雪楹扯了扯唇角，猛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在三途河畔遇見的一個孤魂。

    忘川河是給投胎的孤魂走的，三途河則是那些不願意前往投胎的孤魂的聚集之地，他們沒有過錯不用去十八層地獄受苦，他們也沒有怨氣恨意，只是守著個執念。

    她幾乎每一世都不得善終，初時還信心滿滿的覺得自己比別人有更多的經驗，一定可以改變命運，可隨著經驗越來越多，命運卻沒有絲毫改變，到最後卻發現自己積累這麼多經驗唯一的作用，就是收集不同的死法，因此某一次死後，她就不願意再去投胎。

    那時她身上沒有怨氣，地府每天鬼來鬼往，各處的鬼差常常忙得腳不沾地，對沒有怨氣又不願意投胎的鬼一向是往三途河畔一扔就了事，自然也沒有人探究她不願意去投胎的原因。

    她在三途河畔待了很多年，每天都活在茫然裡，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億萬世界裏眾生芸芸，為什麼偏偏就是自己倒黴？為什麼偏偏就是自己要經歷從希望到絕望這樣漫長的過程？

    即便每天看著那些不願意去投胎轉生的孤魂的執念，或是爲了根糖葫蘆，或是爲了幅字畫，又或是爲了見某個人一面……那些死了便不復存在，變得微不足道的執念，她日日夜夜的聽著他們訴說，看著不斷有孤魂放下去輪迴裡，又不斷有孤魂進來，她也不明白。

    她以為自己會一直待在那裏，既然每一世都不得善終，那她就不活，死了，就沒有善終不善終，直到有一天她遇見了個孤魂，那是個很弱很弱，彷彿風一吹就能被吹散的孤魂，但她很好看，儘管蘇雪楹現在已經記不起她的模樣，也還記得她鬢邊那朵嬌豔欲滴的鮮紅牡丹花，那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