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箋微微泛黃，應該已經封存了許久，雲淺心頭一怔，將那些信箋，一封一封地翻開。

    乙丑年霜降

    淺，灼灼和翎西終於修成正果了，龍璽帝國，也重建了大半，容玉也迎娶了妖后，而且，你定猜不到，那妖后是誰。

    猜不到，那我告訴你吧，是南歌，連我都不知，他們在何時不聲不響，便結成連理，有時候，許多事情都十分讓人意外……

    丁卯年暮冬

    笙兒又病了，這月已是第三次風寒，是我太疏忽，總是照顧不好他，近日他也總哭鬧不止，我好怕，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連孩子都照顧不好……

    己巳年正陽

    繁華盛世，正如你所期，可惜，你卻不能親自看一眼了。

    庚午年仲春

    山高地闊兮，見汝無期，更深夜闌兮，夢汝來斯。昨夜我又夢見你了，這是不是意味著，你快回來了？

    當初器尊者告訴我，或許一兩月，或許一兩年，我卻不知，究竟還有多少遙遙無期，淺，不要讓我等太久了，好嗎？

    癸酉年端月

    笙兒越來越不願與我交流了，倒是將整個中陸境地都得罪了個遍，眼下啊，中陸境地各大勢力，都對這個混世小魔王避而遠之了。

    我也是頭疼，因而將他送入靈樞學院，希望他能一改此前的孤僻，多結交幾個友人。

    癸酉年霜月

    淺，我真的好想你，你當真要丟下我和笙兒，再也不回來看一眼了嗎？

    …………

    那恍惚經年的一幕幕，仿若白駒過隙一般，掠過雲淺心頭，冷不丁便觸碰到他心底最柔軟的那個角落。

    熱淚，緩緩流淌而下，心如針扎一般，難受到了極點。

    娘子一直都記掛著他，就算滄海桑田，心頭那眷念之意，也只會越來越濃烈。

    而他何嘗不是，這十年來，他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少時的經歷，彷彿重現了一遍，卻唯獨多了一個她。

    “兮若……”他低眸，輕輕握住兮若的小手，熱淚，滴落在她掌心中，還有些許餘溫，“我記起來了，我都記起來了。”

    “我記得，你在魔獸山脈救我性命，帶我去了龍璽都城……那時，那時我並未見過人族之光景，沒少給你添亂，你卻處處護我……”

    “原來在那時，我便認定，此生心裏眼裏，只有你一人，後來……後來你隨我回了狐族，你說你要取清曜鼎，救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我還不知情地吃了自己的醋……你說，我是不是很愚鈍？”

    無論獸族萬衆再怎麼誤會他、唾棄他，這丫頭依舊拼死相護，甚至，在完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闖入湮星閣，不惜與整個狐族作對！

    他的娘子，愛他也早已愛入了骨子裏，只是他一直不知深淺罷了。

    “兮若，是你跟我說的，我們日後，定還會相遇，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我好好活下去。”

    雖然後來，他腦海中早已經沒了那段記憶，靈力盡失、筋脈全斷、家破人亡、遭遇族人唾棄，本該心如死灰、萬劫不復，卻因為這句虛無縹緲的話，苟延殘喘地撐了下去。

    “兮若，我現在安然無恙地站在你面前，你睜開眼，看我一眼，好嗎？”

    再多苦痛，他都撐過來了，可是，陪她撐過所有苦痛的人，卻醒不過來了。

    “你看我一眼，兮若……你看我一眼。”

    他的語氣，近乎絕望。

    雲笙站在旁邊，眼淚不斷，卻始終一言不發，心頭如同堵了一把刀子般，痛不欲生。

    孃親，若你聽得見爹爹的話，就快醒過來吧，我不能失去你，我和爹爹，都不能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