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倒是沒有約在叢家，直接領著叢楓跟品方到了一個幽靜的酒館裏麵。他上來也沒有鋪墊，直接說了來意。

    “餮獸的事情，的確我參與了。”城主並沒有低著頭說這話，而是直視品方。

    品方跟叢楓都沒有反應過來，對他過於直白的語言給震驚到了。屋子裏很靜，外面的顧客不多，都各自幹各自的事情，偶爾有碗跟桌子碰到的輕微的響聲，並不影響到這裏。所以剛剛城主的那句話，十分清晰，並沒有一絲一毫干擾的地方。

    還是品方率先反應過來，並沒有露出絲毫驚訝的表情，僵硬著一張臉不去看他，只是自己自顧自地給自己斟酒，滿了以後又去伸手到他那裏打算給他倒酒，輕聲說著：“城主的話我不太明白。”

    “餮獸是我掉包的，原本在南家的餮獸，應該是出現在城主府的。”城主握住他倒酒的手，品方這才反應過來，酒已經倒多了，溢出來杯子，撒到了桌子上留下了一圈水漬。

    品方的表情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卻已經先失了分寸，把酒倒出來了。叢楓這個時候適時遞上了白色手帕，給城主擦了一下，沒有滴下撒到城主身上。品方趁著這個當口回過神來了。

    “我竟然不知道，現在技術發展成這樣子，連餮獸都可以隨意當做工具放來放去，任人宰割了。還可以想放到哪裏就能放到哪裏。”品方把酒壺放回原處，看了一眼面容平靜的城主。

    城主這個時候主動坦白也不知道是想做什麼，他沒有在意杯子上已經有了些酒灑出來，摸索了一下杯子的外沿，手上沾上了一些酒液：“我也知道有些餮獸的窩底被你們消滅了，就在春朝村。”

    這個事情指的就是顏歡跟岐印他們做的那個事情了，甚至連地點都點明瞭。對方也知道了很多的訊息，自然品方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好去藏著掖著的了。

    “你知道的還挺快的。”品方也不再裝作不知道培育餮獸的事情了，“所以，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餮獸不是我養的，我不過也只是南家手下面一個賣命的而已。”城主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右手緊緊握住杯子，“我過來，是知道了你們懷疑我。不用害怕，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麼的，現在我也沒有能力對你們做什麼。我這次能調換餮獸，也是做好了準備跟南家為敵，這次向你們透底，也是隻是想要自保而已。”

    “你是說是南家養的餮獸？”叢楓審視地看著他，“那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呢？”

    城主早就料到了他會被質疑，這個時候也不慌不忙：“很多事情她需要一個城主的身份，再說了，城主這個身份，能做很多事情。開始的時候，是她那邊給我提供了餮獸，後來我看出來這些餮獸跟其他的餮獸不一樣，我便動了心思，自己去找這個餮獸的來源，才知道了這些。”

    “你作為城主應該很高的，怎麼會被小小的南家為難住了腳步。”品方已經過了剛剛開始震驚的時候，雖然他們最開始懷疑的人就是城主，但是這個時候開始坦白，他反倒是有些不信起來了。可能是有些話是對的，但是也不能全信。

    “你們也都知道城主是什麼樣的，在其他的地方當城主倒還是好事，但是在赤州城，一個滿是馭妖師的城市，根本不會有人把我當回事的。南茶也是這樣。”城主嘆了口氣，格外不願意談起來這個話題，卻又無法避免，“我開始的時候很願意跟南家打交道的，他們家只在你們叢家之下，是赤州城第二的馭妖師世家。他們當時給我餮獸，說是他們抓住的，我還很信，以為就是這樣的。後來他們說有方法能夠把餮獸用人類的方法消除，我還很開心，覺得人類自己終於有了作用能夠去去處餮獸。他們讓我去給他們找地方去養這些餮獸，放在赤州城，我也信了，便找的地方。”

    品方在腦子裏飛速過著，這話說的大概就是赤州城裏麵的空房子了，很多果然都是從城主手裏流下去的。按照城主的說法，是給了南家了。

    “你只是找了地方。”叢楓也知道他們的地盤都是要從城主這邊過的，房子跟土地都是從這邊過去的，南茶如果只是因為這個不會跟城主合作很深的，“然後呢，你是怎麼發現不對勁的。”

    “後來他真的發現了符紙，我想你們應該也見過了，就是貼在此前南家爆發的那個餮獸身上的符紙，還有一張你們應該也知道，就是叢楓帶回去的那個人身上的符紙。”城主也不怎麼看他們，只是自己說下去，“我開始還很激動，覺得我快要做出政績來了，沒想到卻不是這樣的，是有缺陷的。”

    這個缺陷品方跟叢楓也都知道，說的也都在理，於是便沒有打斷，繼續聽他講下去。

    “不過也沒有關係，都研究到了這一步了，往下繼續研究還是能夠研究出來的。但是跟著他們相處的這些時候，我才發現了不對勁。他們並不是跟我想的一樣想要把這個東西普及，而是作為一種籌碼，把他們家的人做好保護，毀壞別的人。他們的目標倒是不光是你們叢家，還有其他的馭妖師世家。”城主思考了一下，話就停頓在了這邊，更多的細節卻是沒說。

    “所以你就被南家給繫結上了？開始跟著南茶做壞事了？”叢楓到了現在說得十分不客氣。

    “差不多，畢竟等我發現的時候，我知道的已經太多了。南茶作為一個馭妖師，我一個小小的城主又怎麼能夠反抗呢。”城主說到這裏嘆了口氣，“本來我還想著要私下求救於你們，叢家有好些馭妖都很厲害。但是看到了那個真正培育出來的健壯的餮獸，我開始想著赤州城裏根本沒有馭妖能夠去對抗，也確實是事實，我雖然沒有馭妖，但是這麼多年我也能夠看出來那個餮獸的強壯，是以我當時也不敢說話了。我覺得那個時候的南家是不可戰勝的。”

    “你見過那個餮獸？在哪裏？”叢楓想著赤州城從來沒有出過這種餮獸，也沒有地方能夠看到餮獸的全貌，那城主是在哪裏看到的呢？

    “在郊外啊，你們也知道培育餮獸的地方是在春朝村附近的山頭，我在一個山洞外面看到的，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有馭妖能夠戰勝它們，於是我屈服了。”城主誠實地回答了他的問題，繼續講，“第一次的任務我也很痛心，卻沒有力量去阻擋這個事情的發生，我一直盯著這個事情。後面你們也知道了，顏歡岐印他們救了百姓，我那個時候也很激動，去找了下他們，才發現他們開始的時候根本沒有想法留在赤州城，也不是哪個幫派的人。”

    “你的意思是，覺得顏歡不會幫忙度過赤州城的危機？所以你放走了他們。”品方順著他的思路在想，試圖在腦海中推敲出他說話的漏洞。

    “我畢竟做賊心虛，總覺得害怕別人知道我也參與了這件事情，我並不敢冒險告訴他們，我也難脫其咎。所以最開始的時候，就算是問題出現了，我也依然站在了南家的地方上，繼續幫他們。說是幫他們，其實我除了出了地方之外，別的也很少能夠幫他們了。”城主流暢地講道，並沒有一點停頓。

    叢楓腦子亂亂的，覺得他說的問題實在太多，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

    “後來你們也知道，岐印走了之後還有逢音，就算是餮獸不被你們發現消滅，大餮獸也是不多的，南茶爲了不浪費餮獸，她知道逢音在的話也是沒有用處的，就不再出來。你們遲早是要走的，就像開始的時候顏歡跟岐印走的時候一樣，我想她總會抓住機會的。顏歡跟岐印逢音總不會是一直跟著你們的。”城主說。

    “那你為什麼又要打算告訴我們了呢？”叢楓完全被他牽著鼻子走一樣，問出來了這個問題。

    “因為南茶想要讓我當替死鬼。既然這樣也是死，還不如先告訴你們。”城主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笑了，不再看他們，端起杯子直接喝完了杯子裡的酒。他也沒有等著叢楓或者品方給他倒酒，直接自己拿著酒杯給自己倒酒，又滿上了酒杯，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是因為南茶的合作有問題嗎？”叢楓見他不說了，主動問他。

    “對，她說是要跟你們合作，先幹掉你們，可我看她的行為根本不是這樣的，而是爲了讓你們幹掉我。”城主說道，“城主府裡面是有很多有關這些餮獸的符紙以及地契的。還有一些別的證據，都能證明我跟這件事情的聯絡。他們買房子用的名字卻不是南家的，根本沒有辦法找到。如果找到了城主府，南家的證據就很少了，我也做了些事，你們想查一定能查出一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