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仙的話讓我心裏沉甸甸的，也不敢多問，只能跟進他的腳步。

    到了村子裏時，正好是正午時分，可村裏卻不見一個人，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村頭的杆子上，掛著白綾，家家戶戶門口撒著草木灰，門窗緊閉。

    小的時候我聽我媽說過，只有村子裏死了人才會這樣做，是誰死了？

    不由得，我又想到了昨晚的夢，鼻子一酸，眼淚狂涌而出。

    周大仙說了聲壞了，然後就快步往村子裏趕。

    我緊跟在後麵，一邊小跑一邊抹眼淚，小萍姐問我怎麼了，我不說話，只想快點回家。

    到了家門口，我看到大哥在門口抽菸，大嫂在一邊說什麼。

    “大哥，媽去哪了？”

    大哥見到我一愣，眉頭緊皺，問道：“你怎麼回來了，你是讓你去你二姐那嗎？”

    “你別管我怎麼回來的，你告訴我，咱媽去哪了？”

    一時間，在大哥的臉上，我見到了五六種不同的表情。他面色複雜，又深深的吸了口煙，道：“屋子裏，睡覺，你別進去，她很累了。”

    見我媽沒事，我鬆了口氣，徑直往屋子裏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那我去看看她。”

    剛準備推門進屋，沒想到大哥一把揪住我的衣領，道：“咱家的事你別管，一會兒去你二姐那玩兩天，這幾天別回來。”

    “憑什麼？”

    我氣呼呼的看著我大哥，這也是我從小到大以來，第一次仔細的打量著他。

    國字臉，板寸頭，目光銳利，明明只有二十多歲，臉上卻帶著歲月的痕跡，倒像是一個飽經風霜的中年人。

    “和你講不清楚，你在只會添亂。”

    我剛想辯解，就聽到小萍姐在大門口喊道：“小四，周叔叔讓你去找他，有事找你。”

    小萍姐說周大仙在村裏的祠堂，只說了讓我過去，但沒有說具體的什麼事。

    祠堂從我記事起就在了，聽村裏的老人說，祠堂是祖上留下來的，供奉的都是我們的祖先，每年都要祭祖上香。

    周大仙在那裏幹什麼？

    懷揣著疑惑，到了祠堂門口，我見到周大仙站在祖先的排位前，背對著我，手裏拿著羅盤，嘴裏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麼。

    我喊了聲周大仙，沒有得到回答。

    等了一會兒，周大仙才轉頭，臉色陰沉的有些嚇人，指著那些牌位道：“小四，你看看這些牌位，和以前有什麼不同？”

    聽了他的話，我好奇的朝著牌位看過去，並沒有什麼不同啊。

    仔細看了一會兒，我忽然冒出一身冷汗，這些牌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貼著一張張一寸的小照片。

    照片上是人像，我也沒見過祖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他們。

    而且以前根本沒有照相的技術，這些一寸照片是哪來的？

    我把發現和周大仙說了，卻不想他搖了搖頭，道：“你再仔細看看？”

    我又仔細盯著看了一會兒，還是沒什麼發現。

    周大仙淡了口氣，從木箱子裡拿出一個小瓶子，還有幾片柳葉，道：“一會兒可能有些疼，你別亂動。”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能點了點頭。

    等了一會兒，周大仙把瓶子開啟，把裡面的液體滴了幾滴在柳葉上，朝著我走過來。

    猝不及防的，周大仙忽然把柳葉按在我的眼睛上。

    我只感覺眼睛一陣刺痛，就好像辣椒水進眼睛了一樣，好像要瞎了的感覺。

    我忍不住開始慘叫，周大仙按著我的肩膀，語氣冷冽：“忍住，別亂動，別用手去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得衣服都被汗水浸溼了，那種疼痛感才緩解了一點，但還是很疼。

    這時，我耳邊傳來周大仙的聲音，道：“現在你睜開眼睛吧，看牌位。”

    眼睛睜開的一刻，我只感覺世界有了不一樣的變化，但哪種不一樣，還說不出來。

    按照周大仙的吩咐我，朝著牌位看過去，竟然看到一群人站在牌位後面。

    我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口齒不清的指著牌位道：“人……人……”

    這些人面無表情，腦袋低垂，眼睛裏看不到眼珠子，兩條手臂搭在身體兩邊，服裝各式各樣的都有。

    沒等我弄明白怎麼回事呢，周大仙拉了我一把，道：“好了，你跟我來。”

    儘管很疑惑，可見周大仙沒有為我解答的意思，也只能爛在肚子裡。

    臨走時，我又回頭看了這群人影一眼，忽然看到他們抬起頭，只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看。

    心頭一跳，我只覺得脊背發涼，慌忙加快腳步，跟上了周大仙。

    路上，我問周大仙去哪，他走的很快，我要小跑才能跟得上，而他也沒有絲毫要等我的意思。

    他頭也不回是說去找神婆。

    到了神婆的家裏，周大仙很熟絡的推開門，喊了聲：“王婆子，還活著嗎？”

    很快，屋子裏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神婆沒好氣的回道：“你死了我都不會死！”

    周大仙嘿嘿笑道：“聽說你昨天差點在佛陀嶺死了，我今天來看看你。”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進來吧，那娃子也在你這吧？”

    “領來了。”

    說話的功夫，我跟著周大仙進了門，小萍姐低著頭站在門口，我喊了幾聲也沒答應我。

    這時，周大仙回頭喊了我一聲，說小萍姐不敢進來，讓我自己進來就行了。

    疑惑的看了小萍姐一眼，自從她去了周大仙家裏後就好像變了一個人，連話都少了很多。

    進了神婆家裏，就好像進了另一個世界，我猛地打了個冷顫，不自覺的環住胳膊，冷的要命。

    屋子裏的陳設很簡單，只有一桌一椅，一張床。只不過在牆角用紅紙搭建了一個小房子，房兩旁點著白蠟燭，中間放著一個香爐，裡面插著兩根香，還在冒著煙。

    神婆坐在炕頭上，好奇的打量著我，忽然問了句：“你給他開了？”

    周大仙的回答很簡短：“開了。”

    “哎，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我這把老骨頭哦。”

    “哼，還不是你走的歪門邪道，要不是年輕時用了陽壽，何以至此？”

    “你還是這麼固執。”

    “你不是也一樣！”

    聽著兩個人的對話，我更加疑惑了，難道這兩個人以前認識？

    還有開了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