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張家灣
聽黃鐵成提到了“孫家灣”三個字,我騰的一下坐直了身子。一把抓住黃鐵成的胳膊,問道:
“你說啥?在孫家灣?”
黃鐵成點了點頭。我的眉頭緊皺,鬆開了抓著黃鐵成胳膊的手,身子慢慢的向後仰,靠在了椅子背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之所以我聽到孫家灣這個地方,會有如此的反應,這源於四年前的一件事。那時候他的師傅我振剛還沒失蹤。
他清楚的記得那是正月初五,那天下了一場大雪,天黑的特別早,店鋪的大門剛剛關上,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咚咚的敲門聲。開啟門一看,門口站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一件破舊的軍大衣,棉絮已經外露,頭上戴著一頂紅色的安全帽,臉上滿是黑色的煤灰。他說他是孫家灣煤礦的下井工人,身上的骨頭疼痛,是來尋醫的。
有生意上門,我剛想讓他進來,可我振剛卻走上前,伸手攔住了他,上下打量了這個人一眼,對他說道:
“我們已經打烊了,有什麼事明天白天再來吧。”
說完咣噹的一聲關上了店門。這讓我感到納悶,我天剛為人和善,心地善良,平時絕不會這樣子拒絕病人,可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不過更讓我感到納悶的是,第二天天黑的時候,這個人又來了,卻又一次被我振剛拒之門外。就這樣,這個人一連三天,每天晚上太陽落山之後,都會準時的在門口敲門,可每一次都會被我振剛拒絕。
我特別的好奇,於是在第四天吃過晚飯之後,趁著我振剛不注意,他溜出了店鋪,躲進了前面的衚衕。天黑之後,果然看到那個人,又邁著蹣跚的步子,朝店鋪走去。
他趕緊從衚衕裡出來,攔住了那個人拉到一旁,對他說自己也是店裏的正骨醫生,會摸骨尋傷之術,可以幫他看看他的病。
那個人支支吾吾的告訴他,這兩天一直覺得心口發悶,喘不上氣了,渾身的骨頭彷彿散了架子,疼痛難忍。
當年的我,年輕氣盛,一直想找個機會來試練一下自己的本領,便在那個陰暗的衚衕口,把手搭在了那個人的腕子上。
平時偶爾有機會,他也會趁著我振剛不注意,給前來求診的病人摸骨。但這次摸骨,與往常卻並不相同,當他的手一搭到那個人的寸關尺的時候,就覺得一陣冷風從自己的指尖開始,迅速的襲遍了全身。在那霎那之間,彷彿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被瞬間凍得凝固,我眼前一黑,便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到處都是黑暗的,伸手不見五指。我試圖朝四周張望,可渾身上下彷彿被什麼東西壓住,完全動彈不得。正如那個礦工所說,胸口一陣陣的發悶,渾身上下的骨頭彷彿散架了一般。
往常給人摸骨,我都可以自由的遊走於虛幻與現實之間,可這次卻不同,當他的痛苦到了極限,完全忍耐不住的時候,想回到現實,卻發現已經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