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愕然
大哥見我扭過頭去,也不再理我,獨自坐在另一邊閉目養神,只是他的手仍然緊緊拽著我的。
其實我根本不想同他去他郊外的宅子裡,如果說在我還在國子苑讀書時,大哥郊外的宅子是我放假時的好去處,但是對於現在,那無異於龍潭虎穴。
只是如今人在馬車裏,右手又被大哥拽著,根本找不到逃跑的機會。這輛馬車的車廂顯然是特意改裝過的,一個透風的小窗都沒有,車簾子變成了可以開關的門,人坐在裡面,感覺久了會窒息。
我只希望暈倒在小巷子裡的禮言此時平安無事,至於自己,倒不是十分擔心,直覺上我能感覺到大哥對我並無殺意……最起碼現在沒有。
到底是為什麼?我和大哥的關係會變成這樣?從前那個事事都念著我的大哥,為什麼會給我下‘斷塵緣’?我想破了腦袋也沒有理清頭緒此時封閉的車廂讓我呼吸有些困難,我想開啟車門透透氣。
嘗試著伸手推了推,卻發現那兩扇看似單薄的木門,沉重非常,我壓根就推不動。
大哥見我如此,抓住我的手依舊沒有鬆開,只是轉頭問我:“怎麼了?可是呼吸不過來?放心吧,很快就到了。”
我皺起來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聞言問他:“你帶我去的真的是你的那間在郊外的宅子嗎?我們倆兄弟有什麼話不能在相府裡說?”
“相府?”大哥笑得諷刺,“如果是在相府裡,你確定你會聽我說?而不是自己一個人跑到清寧居躲起來然後對我疑神疑鬼,再想出些法子來試探我?”大哥抬起我的手拍了拍,“子暇,大哥遠比你想象的,還要了解你。”
我嘆了一口氣,乾脆將我的疑惑直接問出口:“你為什麼要害我?我自認我從來沒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
大哥沒有說話,半晌,感覺到馬車的停了下來,車廂外透過木門傳來馬車伕的聲音:“主子,到了。”
木車門從外面開啟,頓時我就感覺到有一股清新的空氣涌進鼻端,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立馬變得神清氣爽。
大哥一路拽著我的手終於鬆開了,他首先跳下馬車之後示意我下來。
我一躍跳下馬車,抬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竟然是直接被他帶到了宅子裡面,郊外比京城內冷上許多,又在封閉的車廂裡悶了許久,被外頭的冷風一吹,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結果這個噴嚏不打還好,一打手又被大哥給牽上了。
我有些懵,直接掙脫開了他手:“都已經到你的地盤上了,不必再抓著我了吧?”我好不客氣的說道。
大哥被我拒絕倒也不動怒,只是袖袍一抖,朝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外面天涼,到裡面坐會吧,侍女應該已經備好了溫茶,我們兄弟倆邊喝茶邊好好聊聊。”
“聊什麼?大哥,我們之間好像除了你的解釋,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吧?”
我一點也不給他面子,對我來說,一個脅迫我就範的人,我根本不需要再多和他說什麼場面話,何況現在都被他抓到了這裏。
大哥像是被我的話給傷害到了,原本明媚的臉色暗沉了些,皺著眉看向我:“子暇,身體是你的,你不要敬酒不喫喫罰酒。你是不是對現在自己的處境還沒有理解?”
我冷冷道:“我理解的很,只是不想再和你虛與委蛇罷了。”
大哥苦惱的搖了搖頭,就像是在訓斥一個不聽話的小孩一樣對我說道“什麼叫做虛與委蛇?算了算了,我們進去說話吧,你不怕冷,我還心疼。”
……
只是我並沒有打算同他進到屋子裏,大門一關,我便插翅難飛了,讓他走在前面,我仔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尋找一個逃跑的機會。
大哥的宅子以我前兩年看的時候並無其他異樣,只是圍牆邊的樹木都換成了花草,在這冬天裏只剩下枯黃的一片被積雪所掩蓋。
紅色的院牆圍住了這間宅子,牆簷是青色的磚瓦,並沒有尖銳的鐵刺,感覺是輕功三段跳飛上去倒不難。
只是還沒有等我實施這個計劃,大哥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依舊是閒庭散步班的走在前頭,口中的話卻讓我後背頓生冷汗:“你知道嗎?曾經有一個外面想翻牆進來偷東西的小賊,他最後的下場是什麼樣的?就是觸發了瓦上的機關,被萬箭穿心而亡。所以大哥建議你,不要再動這些翻牆的壞心思,除了從大門走出去,其他地方你想都不要想。”
雖然他說的恐怖,可是我卻覺得還是有一搏的可能,而且如今我離大哥的距離是三步遠,他轉頭想一把抓住我也不太可能,這麼想著,我於是乾脆又放慢了腳步。
誰知道我剛剛放慢了兩步,大哥也跟著停了下來。
他終於轉身看向我,天水碧色的長袖攏在一起,站姿挺拔如鬆,眉眼溫潤如玉。
“乖,你要聽話。”他如此對我說。
我沒有理他,飛快後退了幾步,然後提起輕功直接轉身一躍,在空中踏了幾步之後,眼看著那圍牆在咫尺,只需要一步邁過去,我便可重獲得自由,卻忽然間感覺到全身的內力消失了,原本身輕如燕的身體突然沉重無比,重重的從空中摔到地上。
“咳咳……”整個人從半空中摔下,重重地撲倒在的雪地裏,揚起一身雪花不說,感覺心肝脾肺腎,一瞬間都移了位。
我摔得有些頭暈眼花,全身骨頭也疼的很,眼前突然出現一抹天水碧色。
頭頂傳來大哥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無奈:“都說了你要乖,怎麼就這麼不聽話?”
我被摔的眼冒金星,並沒有留意到他說了些什麼,心中卻有些愕然——為什麼我全身的內力忽然間沒有了?
大哥對我的沉默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將我抱了起來我原本躺在地上骨頭就痠疼了,被他這麼一移動,瞬時間感覺到四肢無力,整個人都是軟的。
那圍牆約有三尺高,我是直接從三尺高的空中掉了下來的,而且是那種忽然失力的掉,這種感覺真的是糟糕透了。
“子暇啊,你讓大哥說你什麼好,都讓你聽話了,偏偏不聽話。如果不是,你突然間失了內力,直接從牆簷掉下來的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你要知道,大哥可並沒有騙你,牆沿上是真的有很多隱藏起來的鐵刺,只要有人意圖翻牆,它們啊,輕易就能把人捅個對穿。”大哥抱著我往前走著,一邊絮絮叨叨的,就像是在訓斥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子。
我不習慣被人以一種弱者的姿勢抱在懷裏,即使從半空摔下來,渾身痠痛,我也忍不住想要掙扎一下:“你放下我,我可以自己走。”
誰知道一說話,胸腔變陣陣作痛,喉頭中涌上來一股腥甜,我忍不住噴了一口血。
鮮紅色的血濺到了大哥的天水碧色長袍上,留下了紅色的痕跡,我看著那血跡,突然間想到了曼珠沙華。
大哥對我吐血這件事情置若非聞,甚至沒有低頭看我一眼,自然也沒有把我微弱的掙扎放在眼裏,他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的路,將我抱緊了些:“想不想喝山楂茶?這個時候喝山楂茶配上山楂糕,最是適合在午後了。”
我只覺得這樣子的大哥有些不對,更對自己忽然吐血這件事情感到震驚。
從半空中掉落到地面,不過才三尺高而已,加上底下更有一些積雪在鋪墊,並不是硬邦邦的青石板路,再怎麼樣,我不至於會吐血。
所以我到底是怎麼了?
耳邊忽然想起小的時候冷焰對我的勸告:“你大哥送來的這本內功心法有問題,你最好不要練。”
我詫異的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大哥的手臂,我迫使他低下頭看我:“我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忽然吐血?是不是你送給我的那個內功心法有問題?”
大哥平日裏溫潤如玉的笑容依舊掛在他臉上,在此時看來卻是有些詭異:“乖,聽話。你學了這麼久的內功心法,有沒有感覺到什麼問題?不能因為摔了一跤,吐了一口血,就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呀,大哥怎麼會害你呢?疼你都來不及。”
可能是摔倒的時候飛起來的滿身雪花已經融化了沾在衣服上太冷,我看著大哥這個樣子,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噤。
“乖……”大哥將我身上已經半溼了的黑色外套裹緊了些,還狀似安撫般拍了拍我的背,他的力度雖輕,但是卻又把我咳出了一口血。
這口血直接全部噴到了他的胸口,大哥衣襟處的碧色瞬間被染紅,原本同色的暗紋也顯現了出來,是葳蕤的茂葉。
我盯著他,以我被他抱在懷裏的角度只能看得見他光潔的下巴和微突起的喉結——那是人類最脆弱的脖頸。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沖淡了口中的血/腥味,感覺手上恢復一點力氣之後,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