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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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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匕見

    “哦?‘斷塵緣’是什麼?”大哥將撕碎的宣紙一揚,紛飛的碎紙片有一瞬間隔斷了我的視線,下一息,我的瞳孔猛地擴大——原本還離我起碼有三步遠的大哥,突然間閃身來到了我的面前,就在我這一個愣神間,手腕被人猛地握住了。

    我後退一步,想掙脫開來,卻發現雖然大哥握住我手腕的力度不大,但是用了巧勁,我掙脫不開。

    “你想做什麼?”我問他,右手被人控制,我根本取不出蟬翼劍,這種被人所控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大哥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如果不是我感覺到被握著的手腕力度漸漸收緊,在外人看來根本就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好模樣。

    “有話可以好好說,子暇,你是不是對大哥有什麼誤會?”大哥微笑著,手上的力道卻不鬆,“還想對大哥刀劍相向,這可不好,傷了我們兄弟之間的和氣。”

    我冷哼一聲:“我對你有什麼誤會?又何來刀劍相向之說?倒是你一直抓著我的手腕不鬆,這又是什麼意思?好好說也行,你先把我的手放開。”說罷,我猛地一掙,將我的手腕從他的手中解放出來。

    退後三步站定,我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右手手腕已經被他攥得通紅。

    大哥看了一眼四周,對我笑著說道:“此處太過骯髒,實在不適合我們聊天,不如到我的宅子裡坐坐?我們一邊喝茶,一邊暢談如何?有什麼誤會,也就此解開了去。”

    我呵呵兩聲:“大哥你這個鴻門宴,我實在是不敢去,有什麼話就在此處說清楚,而且,既然大哥你都知道這裏骯髒無比,為何要在此處打暈的幫我送信的小廝?還偷看我的信件?大哥,”我深呼吸一口氣,心頭就好像被一塊大石堵著,沉悶得慌,“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前言不搭後語,是拿我當猴耍嗎?”

    “事已至此,乾脆就說明白吧!”我橫眉冷對他,“你送給我的狐裘,圍脖上面所染的薰香,根本就不是什麼異域的‘蘭麝’,而是前朝的禁香,吸入過多了能夠讓人斷子絕孫的‘斷塵緣’對吧?!”

    大哥十分無辜的眨眨眼睛,口中嘖嘖兩聲,不再向我走近,反而是後退了幾步,一邊退一邊說道:“我的弟弟果然聰明,旁人只是提點,你就能想到這一層。可惜了,你去通靈藥房做了什麼我都一清二楚,那個花白鬍子的老大夫醫術不錯,竟然能聞得出來。”

    我一直警惕著他的動作,猛的發現大哥的目標是禮言,連忙衝上前兩步,卻發現自己已經遲了。

    迫不得已之下,我抽出了藏在腰封裏的蟬翼劍,輸入內力之後,原本透明柔軟的劍刃變得筆直,劍身環繞著淡藍色的光芒。

    我將劍尖對準了他。

    大哥單手輕輕鬆鬆就像拎小雞似的將禮言整個人掐著脖子提起,見我衝上來,還後退了兩步,口中威脅道:“子暇,做人呢,不能這麼衝動的,你看你這會兒要拿著蟬翼劍對著我做什麼?你可要小心點,萬一把我給嚇到了,手上一緊,你這個小廝……哦,叫做禮言是吧?可能就要命喪於此了。”

    ……

    握著劍的手,因為大哥的話抖了抖。

    我閉了閉眼又睜開,壓抑住眼底那想要涌上來的淚意:“大哥你放開他,這件事情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送信的。”

    大哥單手提著禮言的脖子,我眼睜睜的看著禮言在昏迷中,臉色慢慢被憋紅,想掙扎卻渾身無力的樣子,感覺十分心焦:“你放開他,你再這樣下去,他會沒命的!”

    大哥眯了眯眼睛,嘴角一直勾著的笑,慢慢擴大了:“想要我放了他,你求我啊。”

    “你!”

    大哥臉上虛偽無比的笑容忽然一收,聲音徹如寒冰:“司空子暇,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去不去我那裏好好坐下來談一談?還是選擇在這裏拿自己小廝的命來賭我的答案?”

    提著的劍尖緩緩放下,我撤回了灌注在蟬翼劍裡的內力:“你放開他,我跟你去便是。”

    大哥的手一鬆,禮言個人就像一個破布娃娃被他扔棄在地上,大哥朝我伸出了手:“這才乖嘛,把手給我,大哥帶你去。”

    我收回蟬翼劍,頓了頓,目光擔憂的望著倒地昏迷不醒的禮言:“他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大動作都沒有醒?”

    大哥隨意的掃了被他丟在地上的禮言一眼,語調漫不經心:“可能是我劈來的那一掌,下手有點重,不過你放心,他死不了。子暇,”他看著我,冬日正午的光落在他的身後,似曾相識的鳳眸裡,暗光流轉,“來,把手給我,大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山楂糕,早就在宅子裡備好了。”

    我遲疑的看著他伸出來的手,五指修長瑩白,指腹上有著薄薄的一層繭子,就像是讀書人的手。但是就是這麼好看的一隻手,剛剛將我的手腕握得通紅,還一隻手輕輕鬆鬆提起了禮言。

    大哥見我沒有動作也不急,手一直伸著,大有一種等我到天老地荒的架勢。

    我被自己腦補出來的場景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最後還是將手搭上了他的手。

    大哥又笑了,他輕輕的握著我的手,道:“這才聽話,我們走吧。”說完,抬腳就要帶著我離開這裏。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大哥扯了扯我,見扯不動便回頭看我,眼神帶著疑惑:“怎麼了?”

    我用空出來的一隻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禮言:“那我的小廝怎麼辦?”

    大哥滿不在乎的說道:“沒有關係,我下手知道輕重的,並不會傷及性命,他最多還有半個時辰便可以醒過來了,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接他。”

    雖然大哥的話說的很簡單,可是卻讓我細思極恐。

    大哥說完,拉著我離開了小巷子。

    ……

    我被他牽著手左拐右拐的繞了半天,有心去記下路線,卻發現自己好像一直在被帶著繞圈子。

    終於我忍不住停了停:“怎麼會走了這麼久?而且一直都是在這些巷子裡轉?”

    大哥也跟著我停了下來,看著前方的一個拐角,笑道:“不急,就快到了,等到過了那一個拐角,我們就上馬車去,大哥的宅子在郊外,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皺著眉繼續被他牽著走,走了幾步,大哥突然停了下來,他扭頭對我說:“將兜帽戴上。”

    我依言將兜帽戴上了,兜帽寬大,將我的大半張臉都遮住了,除了嘴唇以外,都隱藏在兜帽下的陰影裡。

    對於我如此聽話,大哥顯得很開心,他伸出另一隻手來拍了拍我的腦袋:“真乖。”好像在對待一隻寵物。

    我下意識的揮開了他的手。

    大哥愣了愣,反應過來便是輕笑了兩聲:“差點忘了你現在長大了,不喜歡被人當做小孩子那般對待了。”

    我看著他,面無表情:“你知道的,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威脅,我是不會如此聽話的。既然已經圖窮匕首見,就不必再這麼假惺惺了吧?”

    大哥臉上的笑收了收,沉下臉,模樣有幾分陰沉:“弟弟,你知道的,我並不想和你撕破臉,你要是再這樣,我們都不好過。”

    “呵,不好過?大哥,”我看著他,只覺得眼前之人無比熟悉卻又無陌生,“到底是誰讓誰不好過?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大哥不再看我,拽著我走得飛快,我踉蹌了兩步纔跟上他的步伐,轉過最後一個拐角,眼前突然一亮,竟是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巷子口停著一輛裝飾普通的馬車,車伕戴著帷帽,面容並不能看清。

    見到我倆出來之後,馬車伕大哥點了點頭,便掀開了車簾子。

    大哥一把將我推上馬車,自己隨後也坐了進來,期間一直都拽著我的手。

    車廂很狹小,比我曾經做過的任何一輛馬車都要狹小,大哥挨着我坐下來之後,只吩咐了一句“走”,馬車車輪便開始滾動了起來。

    這輛馬車也不知道是不是行駛過快還是別的原因,我坐在車廂裡搖搖晃晃的,根本坐不穩,直晃得我有些頭暈眼花,旁觀大哥,卻是一臉習慣了的淡定模樣,我下意識的想抬起手來按/摩一下自己的太陽穴,卻發現我的一隻手還被他拽著。

    嘗試著掙了掙,發現自己掙脫不了,我於是想跟他打一個商量:“都已經坐在你的馬車上了,你總該放開我了吧?”

    上了馬車之後,大哥就是一直閉著眼睛,處於一個閉目養神的狀態中,聞言睜開眼,看了我一會之後才笑著搖了搖頭:“不行。放開你了,萬一你是輕功衝了出去怎麼辦?難道我要在大街上重新拽著你回來嗎?”

    我皺了皺眉,有些不解:“你何必如此防著我?”

    大哥笑道:“我親愛的弟弟,不是我防著你,而是你防我如蛇蠍。”

    我心下暗自吐槽,也不知道是誰先給誰下得‘斷塵緣’。

    但是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見他不肯放開,也不再說話,扭過頭去不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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