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圖窮
“倒是少爺您……”禮言抬頭看了我一眼又飛快地低下腦袋,但是眼裏的擔憂還是被我看得一清二楚,“如果少爺您喬裝成功騙過了他們,卻被發現的話,恐怕會受到危險。”
禮言這一層我不是沒有想到,只是沒有在乎,再怎麼樣,我也不會讓自己受傷,於是寬慰他放寬心:“你家少爺好歹也是能夠和北疆國的王子池幕汗林對招還贏了他的人物,哪會這麼容易受傷?”
禮言還想說些什麼,被我直接打斷:“我們還是快點出發吧,早點回來,你還可以休息一會。”
禮言失笑:“少爺,您這樣子真的好嗎?這是在給奴才機會偷懶啊!”
“我覺得好的很。”我理直氣壯。
“到時候你專門挑一些小巷子的近道走,越曲折彎繞,沒人經過越好,這樣子的話,那邊的人也會起更多的疑心,”我思索著,“我到時候從後牆翻過去也好跟著你。”
禮言道:“少爺的話,奴才不敢不從,但是奴才還是希望少爺為自身安危著想。”
“這你就放心吧。”
兩人既然已經商量完畢,接下來就是開始實施計劃。
因為我是偷溜出府的,所以得和在清寧居的雪盞通個氣。
雪盞知道了我的計劃後,一向咋咋呼呼的小丫頭難得的沒有炸毛,反而是一本正經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幾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街頭擺攤的豬肉一樣,挑肥揀瘦了半天,卻沒看到一個稱心合意的豬肉一樣:“不是我說您哦,少爺,你就穿這身去學人家跟蹤?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少爺您光天白日之下打算去戲臺子上面唱戲呢!”
我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個兒,一身紅裙,唔,是有點引人注目,但是雪盞那破比喻還是讓我一頭黑線:“說的你好像不知道你家少爺為什麼要穿一身紅一樣。還有,你把你家少爺比作戲子,真的不怕我扣你月俸嗎?”
月俸就是雪盞的命根子,她連忙向我告饒,並且這十分麻利的,在衣櫃裡選出了一套黑色的外衫,那件外衫就像披風的樣子,可以將人的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還有一個兜帽。雪盞將這衣服遞給我:“少爺,你要是不方便把紅裙子脫下來的話,不如在這上面套這件衣服吧,黑色比較那麼容易引人注目,而且這也沒有說明你沒有穿紅裙子啊!實乃一舉兩得也!”
……
以自己生病,怕過了病氣不宜見客為由,我讓人將清寧居的院門關了,明面上是自己在床榻上養病,雪盞時刻湯藥伺候著;暗地裏,在禮言攜帶著我寫給江南的信件離開相府後,我等候了一會,從相府清寧居的後牆翻了出去。
清寧居的後牆是相府的一條極少有人經過的小道,在我有記憶的開始,就處於荒廢的狀態中。因為常年沒有人經過,所以枯枝敗葉也沒有人打掃,下了一場雪過後,人的腳步踩上去,顯得分外泥濘。
我用輕功落在了小道的邊邊上,好巧不巧踩在一塊石頭上面,看著眼前積雪的路面糾結了一會兒,引起輕功直接飛了過去。
走過那一條小道,就可以看見相府的後牆,翻過這一面牆纔是外面的街市。
我看了一眼足足有我兩個人高,並且最上面還安裝著鐵矛的後牆,感覺到直接飛上去好像有點不太明智,萬一踩到了鐵矛,那就糟糕了。
我看了一眼四周,找到了一顆樹,直接爬上樹再從樹上越過圍牆,這才成功溜了出來。
……
落在街道一條小巷子裡,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總感覺自己胸口有點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久沒有使用過輕功的緣故,調整了一下狀態之後,我琢磨著禮言這會應該是走到半路,於是戴上兜帽,仗著小巷子這會沒人,使用輕功朝姜府的方向快速追趕過去。
禮言走的不快,我運起輕功,路過了兩個拐角便看見了他。
在看見禮言的那一剎那,我停住了腳步,藏身在巷角的陰影處。冬日的陽光不大,小巷子終日少光,更顯得潮溼陰冷,不過這雪倒是沒有多少了,地上是雪化後的溼潤。
我微微探出半個腦袋,看著禮言的方向。
禮言慢悠悠在小巷子裡走著,手中拿著我寫給江南的那封信,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小巷子偶爾有人經過,都是一些普通百姓,路過禮言的時候,腳步也不停,看起來
並無異常。
我皺了皺眉,耐心的繼續等。
禮言走著走著拐過了一個巷角,我一直在細心留意他的腳步剩,突然停到了一身沉悶的“咚!”
心下一驚,我連忙跟了上去。
當我走近那個巷角的時候,我放緩了呼吸,心臟在胸膛裡咚咚的狂跳,謹慎而小心的,我看出了半個腦袋向聲音來源處看去。
這一看,將我一下愣在了原地。
禮言倒在地上,好像是被人迷暈了,原本握在手裏的信件不知所蹤,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對著我,低著頭像是在看著什麼東西,我猜測他可能看的就是我寫給江南的信。
這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我的猜測已經全部成真了,只是讓我感到發愣的是,那身材高大的男子,穿著一身天水碧。
半分的偽裝都沒有,讓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就是大哥。
就在我發愣的這一檔口,突然間那男子說話了,嗓音是大哥那般的溫潤如玉,甚至就像平常一樣帶著笑意:“子暇,你都在那裏看了那麼久了,還捨不得出來嗎?”
原來他早就發現我了!
心臟咯噔一跳,我下意識的重新藏回了巷角。
……
“不用再藏了,我早就知道你一路跟著,從相府你翻後院牆那一刻開始,所以出來吧。”大哥的聲音不大,帶著在巷子裡的迴音,顯得有些空曠。
我頓了頓,最後直接走了出去。
沒有摘下兜帽,我直接看向他:“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男子一直沒有回過身來,我心下竟然還有一分不切實際的希冀,就是這人並不是大哥。
結果希望在下一瞬間就粉碎了。
他轉過了身,單挑的鳳眼,微抿的薄唇勾著一絲笑,天水碧色袍擺繡的那一叢修竹,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記憶中最熟悉的模樣。
這個人就是大哥,大哥打暈了禮言,大哥跟蹤了禮言一路,偷看了我寫給江南的信件。
甚至有可能這一切都是他故意做給我看的,我自以為突發奇想的計劃,對他來說早就在掌握之中。
大哥抬手輕輕揚了揚手裏的宣紙:“感謝?”他笑了笑,朝我的方向走近了幾步。
我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直覺的要離現在的他遠一些。
“子暇,你感謝他什麼?”大哥像是沒有看見我對他的抗拒,又向我走進了幾步,他的嘴角勾著往常一樣的笑,話語裡卻沒有半分笑意,就好像他臉上的像是他的面具一樣。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將兜帽掀開,朝他伸出了手:“大哥,你把信還給我,我當做最近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大哥停了停,歪了歪腦袋,像是在思考,莫了嘴角的笑容勾得更大:“我親愛的弟弟,原來你已經發現了嗎?”
我詳裝作不知:“我發現什麼?昨天我和江南一起度過了愉快的一天,他還告訴了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我就寫封信來感謝他而已。結果今天等禮言出門後,我在家裏待著又無聊,怕母親見我生病還沒痊癒不放我出來,於是自己翻牆出來的,想親自去他府上一趟,給江南道謝。反而我倒是想問一下大哥,你把我的小廝打暈,又偷看我的信件是什麼意思?”
大哥聞言,像是愣了一下,最後卻是笑著搖搖頭,語氣帶著詭異的寵溺:“子暇,雖然你這理由編得很充分,要不是我一直跟著你,可能真的會被你騙過去。只是啊,親愛的弟弟,你的小詭計,在大哥的眼裏不過就是小朋友過家家,大哥我啊,可是跟了你一路,要不是看見你一直尾隨在巷角不動,樣子有幾分不耐煩,我還不願意出來陪你演這一場戲。”
我皺眉,手悄悄的放在了腰間,腰封裏有我隨身攜帶的蟬翼劍:“演戲?大哥你在說什麼?子暇不懂。”
大哥看著我的手,一下一下,將那封信撕得粉碎:“怎麼?現在還想繼續跟我玩兄友弟恭那一套?弟弟,既然已經都圖窮匕首見了,就不要再裝了吧。”
我後退三步,保持著和他處於一個較為安全的距離,這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從我對狐裘產生懷疑的那一刻起,大哥就已經知道了我所有的心思,而且現在連半分掩飾都不願意了。
心頭的悲傷像潮汐一樣涌了上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恢復了作為女兒家的記憶,我的眼眶有些發燙,想來也是紅了:“大哥,你這是承認了嗎?”
大哥卻又歪了歪腦袋,表情十分無辜:“我,承認了什麼?”
我深呼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斷,塵,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