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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溫鼎

    我將酒杯拿起與江南手裏的碰了碰,然後抿了一口,才解釋道:“我也不是說怕了他,只是覺得嘛,甜姜監丞也太過煩人了,怎麼都不相信我是男兒身……”想到這,我記起來過了年我就到了了之國師之前說過的兩年女裝之期,“過了年我就可以恢復男兒身了,到那個時候我得親自去甜姜監丞府上溜達一圈才行,看他還怎麼說我傷風敗俗。”

    江南搖了搖頭:“何必在意這些?他只是喜歡拿這個開玩笑而已。”

    我一愣:“你怎麼斷定他是在開玩笑?我看他只要見了我和你在一塊就怒髮衝冠的樣子倒是認真的很。”

    江南道:“我瞭解他,所以我能知道他是在開玩笑。”

    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將剩下的酒液一飲而盡,在這冬天裏,剛剛還暖和的酒一會兒就已經涼透了:“說的也對,你都是一向住在他那裏的……等等,”抬頭看向江南,我終於意識到了有哪些不對勁,“你現在又不比從前了,有官職在身,俸祿也可觀。為何還需要借住在姜府上?”

    江南看了我一眼,眼裏神色意味不明:“誰和你說我是借住的?”

    誒誒誒?

    “難不成你還是每個月給了房租的?”我問,“只是你這每個月給了房租,也不過是寄人籬下,哪有自己去買一間宅子住著爽快?”

    江南一臉側過頭,不願意再看見我的樣子,我順著他的方向望去,可以看見山腳下覆蓋了滿地的白雪。

    “我也不用每個月都向他交房租,本來那一間宅子就有我的份。”緩緩的,江南道。

    我一點都不相信,畢竟江南曾經說過,他初到京城的時候,身無分文,還是甜姜監丞收留了他,而且江南也和我說過,甜姜監丞買這間宅子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這一切的經歷都告訴我,甜姜監丞的宅子與江南並沒有一分的關係,只有有主人和客人的關係,於是反駁他:“我記得你說過甜姜監丞的房子是他自己買的吧?什麼時候你又出一半的錢了?”表示一點也不相信還有點鄙視。

    蘭亭裡四面通風,禮言在一旁燃好了小火爐,將酒和糕點放在火爐上溫著;雪盞也在石桌上放了一個小火爐,在上面架了一個小鍋,裡面還有一些食物。

    “這是?”我的注意力完全的被雪盞放上來的小鍋給吸引了。

    雪盞笑著給我和江南解釋:“奴婢想著又是兩個人只是在雪地裏,喝著酒,吃著糕點,賞著雪,那未免太過於單薄無聊,於是便帶了溫鼎出來。”

    早在前朝時期,便有好吃的人們將各種肉類放入特製的鼎中邊烹邊食,稱之為“溫鼎”,“溫鼎”內有夾層將其分為兩部分,上層盛放湯羹肉類,下層放置炭火燃料,設有火門用來更換炭火,鼎的周圍有透氣用的小孔,坊間更是有傳前朝有一個帝皇酷愛溫鼎的滋味,吃一次溫鼎要吃好幾種鍋底,而一隻鼎只能盛一種鍋底,吃一次火鍋要用很多隻鼎,非常麻煩,爲了解決這個問題,那個帝皇還發明瞭“五熟釜”,在鑄造時將鼎中的空間分成五部分,這樣一隻鼎裡就可以盛放五種鍋底。

    不過雪盞這次帶出來的溫鼎只能放一種底料,還早早的放好了食材,其實放在小火爐上面煮著,炭火旺盛,倒是極快的傳出來了食物的香味。

    我十分讚賞的看了雪盞一眼,對她這一次的自作主張非常認可:“你倒是機靈。”

    江南卻是有些遲疑:“這樣煮的東西好吃嗎?”

    我一臉疑惑的看著他:“當然好吃啊,等到湯水沸騰,將裡面的食物撈出來就好了,如果是在相府的話,還是現吃現煮,不過現在將就一下吧,也沒辦法。”

    雪盞又麻利地給我們遞上來了兩個碗和三雙筷子,還端出來了一些醬料。

    江南看著雪盞忙忙碌碌,一向飄渺如仙的白衣公子終於多了幾分凡塵間的情緒:“我從小到大從未吃過溫鼎。”語氣間有幾分落寞。

    我愣了愣,忽然想起了江南從小/便是顛沛流離,想來一年能吃到的好東西也應該很少,我竟覺得有幾分惋惜。

    “這世間的美食可多得去了,以前沒有吃過,沒有關係,人生還有這麼多年,慢慢的全部吃個遍吧!”我安慰他,其實,作為一個仙人,多多少少都能根據一個凡人的面相看出來他往後一生的運勢壽命大概有多少年等等。雖然我現在也是一個凡人,但前世是作為仙人的記憶還是存在的,我隱隱約約就能看得出來,江南是大富大貴的貴人之相,雖然幼年的時候經歷坎坷,但是隻要賣過了那幾個檻,往後都會順風順水。

    不過這種事情還得靠後天自己的努力,才能從根本上改變自己的命運。

    如果江南當初沒有立志要來到永安城進入國子苑讀書的話,又怎麼可能會遇上父親?又怎麼可能會有他如今的地位,說白了主要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啊。

    天底下哪有那麼免費的午餐?如果不是他當時倔強的樣子,讓父親在南下巡邏時認為他是一個可造之材,恐怕現在的江南只是一個終日為三餐而發愁的落魄子弟罷了。

    我抬手摸上了自己放在懷中的玉令,看起來用極為普通的青色玉令,因常年佩戴在人身上久了,也多了些溫潤的觸感,還冬暖夏涼,十分具有靈性。

    江南聽了我的話,微微一笑,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笑容,溫暖的讓人感覺在這冰天雪地裏都置身於春暖花開的春日,直接把我看呆了。

    “好啊,那到時候,司空你帶我一起去吃?”江南道。

    我當然非常願意的點了點頭。

    雪盞一直注意著溫鼎的火候,此時提醒我們:“少爺,江南公子,溫鼎裡的食物應該已經好了,再不吃的話,再煮下去就會老了,到那個時候又不好吃了。”說著,就拿起一雙放置在一旁的筷子給我們夾菜。

    “雪盞,你都放了些什麼進去?”我看著雪盞夾在我碗裡的豆腐和切成很薄的雞肉,問道。

    雪盞布膳的時候十分安靜的沒有開口說話,這也是相府裡的規矩,怕說話會將一些唾沫濺到菜餚裡。

    在一旁為我們溫酒的禮言替她回答道:“今日小廚房裏的雞鴨鵝魚,凍豆腐等菜餚,都被雪盞一樣挑了一點。”

    雪盞放到溫鼎裡的食物並不多,很快,便將我們兩個人的碗給夾滿了,行了一個禮之後便要下山將馬車裏的另外一些菜餚全部拿上來。

    江南出神的看著雪盞蹦蹦跳跳下山的身影,對我道:“司空,你這個叫雪盞的婢女,倒是一點也不怕你。”

    我道:“我從小/便是將她當妹妹那樣對待的,她天性活潑,但是能在該重規距的時候也還是十分懂規矩的,所以我也在平時的時候不拘著她,自然也會養成了雪盞有些沒大沒小的性子。”

    “能遇到司空你這樣的主子,倒也是下人的榮幸了,”江南似有幾分感嘆,又追憶起了過往,“如果我那個已經夭折的妹妹還在人世的話,想來也應該和雪盞一樣大的歲數了,世事無常啊。”說罷,江南又痛飲一口酒。

    我繼續給他斟滿:“總要向前看的,不管再如何也回不去了,江南你看你現在這麼有出息了,他們在天之靈也能夠安息。”

    江南一隻手撐在桌面上,托腮看我,墨冠上的玉珠與他一身白衣同色,泠泠的落了滿肩:“我們的話題扯得太遠了,剛纔你不是問我,說我怎麼可能會和姜府的宅子有關係麼?”

    我點了點頭,咬了一口已經溫度適宜的豆腐。

    江南道:“因為我不是甜姜監丞的客人吶,現在那間宅子,我可是有一半的房契。”

    我更加疑惑了:“蛤?一半的房契?”

    江南在我好奇的目光裡此時倒是顯得十分悠然自得,加了一塊碗裡的食物,嚐了之後,才慢悠悠的點評:“這雞肉煮的有點老了,醮上點辣椒醬吃,倒是真的挺好吃的,看來下次可以回去和甜姜試試這溫鼎的美味。”

    我一頭黑線:“我說你不要總把話說一半就不說了,好嗎?賣關子什麼的最討厭了。”

    江南又夾了一塊魚肉吃了,輕抿了一口酒才解開謎底:“因為我上次不小心將房契給撕了,所以現在姜府的房契我和甜姜監丞各拿一半,當然,我也付了買宅子的一大半錢。”

    我驚得連下巴都要掉石桌上了:“撕了房契?你逗我玩呢?”

    江南睨了我一眼,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好像是有幾分醉了:“我什麼時候逗過你?每次我都很認真的。”

    好吧,也是。

    江南拿酒杯敲了敲石桌:“所以現在我不是借住,而是和甜姜一起住,你也不想想,要是那麼大一個宅子,只有一個人住著,多寂寞啊,還是多些人氣好。”

    我對這話不大認同:“什麼叫做一個人,那些下人也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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