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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風必吹之

    “既然孃親已經有了想法了,孩兒也就不再多說……”我說,看著母親不到一會兒已經顯出疲憊的模樣,不禁皺起了眉,勸道,“孃親若是睏乏了,就到軟榻上歇會吧,左右府上也無事。”

    “知道了,我是你娘,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如何嗎?”母親笑得溫柔,又拍了拍我的手背,“只是你今日既然和娘提了這些,娘自然也是要放在心上的,府上其它事情可以先放到一邊,讓管家婆子幫著處理,但是白顏這件事,”說到這,母親和藹的眼神變得凌厲,“關係到相府的將來,我得派人去查。”

    今日本來就是想給母親提個醒的,見目的達到了,又聊了一會家常後,聽母親又說到了為我相看各府貴女一事,我便連忙提出了告辭。

    “孃親,孩兒今天約了好友去遊玩,這個時候遞拜貼的小廝想來已經帶訊息回來了……”話還沒說完便被母親打斷。

    “行了行了,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提這些,只是啊,你再過一段時間便要及冠了,人們都說先成家,然後再立業,這會兒你都已經有官職在身了,也該考慮一下娶親的事情。每次孃親和你提到,你都像跟耗子見了貓似的,避之不及。”母親收回放在我手背上的手,似是說累了,端起一旁的茶盞,動作優雅的喝了一口茶。

    我苦笑一聲,直接求饒:“兒子不敢不敢……再說了,長兄都還沒有成親,我這個做弟弟的,哪能越過了大哥去?這亂了規矩的,孃親。”

    母親聽了這話,並沒有理會我的求饒,倒是反問了我一句:“這麼說來,如果你大哥成親了,你就答應孃親娶妻?”

    我一愣,反應過來的時候有種不好的預感:“等等,孃親,子暇不是這個意思……”

    母親大手一揮,做下了一個決定:“你大哥也早就該到娶親的時候了,這麼拖下去,同齡人都已經抱孫了,他兒子還沒有,這可不行。這樣,我為你們兩個同時安排親事,到時候和老爺商量一下,來個雙喜臨門也是不錯的。”

    “孃親您……”

    ……

    有些鬱悶的從紫檀居離開,雪盞跟在我身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喊了好幾聲也沒有聽見。

    “雪盞?”我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卻差點和她迎面撞上。

    連忙退後一步,我皺眉看她:“本少爺都喊了你好幾聲了,你在看什麼呢?這麼出神?”

    雪盞笑嘻嘻地揚了揚手裏的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這是琥珀姑姑給奴婢的,說裡面都寫著新研究出來的糕點吶,讓奴婢到時候也在小廚房給少爺您做。”

    我有些無語:“那也不要在走路的時候看,成何體統?”

    雪盞調皮的吐了吐舌:“奴婢知錯。”

    回到清寧居,禮言正在給院角的那棵榆樹的樹幹裹上一層層粗布,用繩子繫了一圈又一圈。

    “禮言你在幹嘛吶?”我走了過去。

    禮言看到是我,停下了手裏的活兒:“少爺,奴才在給樹禦寒呢,宋管家說,今年的冬天可能會很冷,怕這榆樹被凍到了,於是就想給他穿上幾件衣裳。”

    我點點頭:“你倒是有心了。”

    禮言有些害羞的笑了笑,又道:“少爺派人遞拜帖的那個小廝剛纔也回來了,奴才問了一下,他說江南公子已經答應了邀約,少爺也可以準備準備前往西嶺赴約了。”

    我眼睛一亮,當下便決定出門,卻被雪盞攔住了。

    小丫頭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幾眼,最後搖了搖頭,說道:“少爺,如果您是穿的這身衣服出門恐怕有些不妥。”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一身紅色的常服,感覺到再正常不過。

    “哪裏不妥當了?”我問。

    雪盞左手往右手一拍,就急匆匆的往內室跑去:“還差一件白色的披風,少爺請稍等片刻。”

    站在院子等了一會兒,很快就看見雪盞抱了一件雪白的披風小跑了出來:“少爺您看,這是大少爺前段時間特意去山上獵的白狐做成狐裘,圍在脖子上的這一圈毛可是最鬆軟的,您快穿上試試,不然就這一身單薄的棉衣去到了西嶺會冷到的。”

    我沒有拒絕,很順從的讓雪盞給我披上,繫好一個好看的蝴蝶結。

    果然,一披上,感覺整個人都溫暖了許多,忍不住將披風攏緊了些:“大哥總是對我如此的好,那這樣總可以出門了吧?”

    “少爺,請再稍等一下奴婢。”雪盞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看了她一眼,見她在大冬天的,也只是穿了兩三件很薄的棉衣,下身的裙子更是夏日的薄款,不禁感覺到有些無奈:“相府這是短了你吃了還是短了你穿了?回去給我裹得嚴實點。”

    “是。”

    “對了,禮言,你也隨我一同去。”我扭頭對還在給榆樹“穿棉衣”的禮言說道。

    禮言對此並沒有多問,只是綁繩子的速度加快了。

    這次去西嶺,我並沒有想之前那次那樣慢慢走過去,直接讓人駛出了一輛馬車。

    因為是冬天,馬車外又加了很厚很厚的車簾,坐在車廂裡面連一絲寒風都透不進去。

    禮言和雪盞想比,就是兩個極端,卻構成了我最為互補的兩個貼身僕從。

    此時坐在平穩行駛的馬車裏,雪盞很是新奇的,挑起了一點車簾左看右看,彷彿是難得放出籠的鳥兒一般,活潑的不像話。

    禮言確實恰恰相反,自從上了馬車以後,便一直很安靜的在一個角落裏坐著,要是不注意的話,可能就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我正打算閉目養神一會,就聽到雪盞喊了一句:“下雪了!”

    嗯?又下雪了?我也挑開車簾往外一看,一瓣細白的雪便飄到了我的眼睫上,輕輕一眨眼便又落到臉頰上融化掉了,車廂外小雪紛紛揚揚,逐漸有變大的趨勢,落在行人的肩頭,彷彿漫天飄飛的柳絮。

    放下車簾子,我問道:“可有準備了傘?”

    禮言點頭,道:“奴才準備了三把,都放在馬車裏了。”

    我笑:“你辦事,我總是最放心的。”

    ……

    西嶺,馬車在一處山腳下停了下來,車伕在外喚道:“少爺,您說的蘭亭就在半山腰上,雪天路滑,馬車恐怕上不去啊。”

    我於是走下了馬車,外面的環境比車廂裡冷上許多,雪花飄在人的臉上,微涼。禮言很貼心的給我準備了一個溫好了的湯婆子讓我暖手,他自己與雪盞兩人,提著東西走在我的後頭。

    讓馬車伕在山腳下等著,我一隻手抱著湯婆子,一隻手撐著傘,一步一步往半山腰的蘭亭走去。

    冬天的西嶺春天的相比有很大的不同,滿山遍野的桃花此時一丁點粉色也都看不見了,覆蓋在枝椏上皚皚的白雪冰雕玉琢,遠處的山脈銀裝素裹,抬頭向上望,隱約可以看見半山腰蘭亭露出來的一點青色的亭簷,尖頭上也落了一些白色的雪。

    走的近了我纔看見蘭廳裡面早已經坐下了一個人,白衣公子依舊是一身無雙的白,彷彿一切天地的雪融爲了一體,他此時憑欄遠眺,不知道往向何處,我眼睛一亮,喚了一聲:“江南!”

    江南迴過頭來,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好久不見,司空。”

    我三步作兩步跑了上來,走進了蘭亭,才把傘收了回去,將傘隨意倚在角落,我抖了抖披風上的雪,也笑著回了一句:“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江南朝我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我今天見了你遞到拜帖,想到恰好是休浴,便馬上讓人駕了馬車往西嶺而來,沒想到剛剛到,就下起了雪。”

    我和他相對而坐,禮言和雪盞給我們擺上了熱茶和一直溫著的一些點心。

    我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我邀請你的,沒想到卻來遲了。”

    江南道:“這有什麼?左右我不過也是一人待在府中無聊,早早的便來了。加上雪天路滑,不著急趕路,安全要緊。”

    我拎起酒壺,重新給我們兩個斟了兩杯綠蟻酒,將其中一杯遞給了江南:“驚鴻公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貼心。來,這是我從家裏帶出來的綠蟻酒,嚐嚐看。”

    江南兩隻手指捏住小橋玲瓏的銀盃,搖晃了一下里麵的酒液,端詳了一會才一飲而盡:“味道不錯,不過應該容易上頭。”

    我又給他滿上:“可不是嗎?所以爲了不誤事,我只帶了這小小一壺,剛剛夠拿來暖身。”

    江南疑問道:“司空,你怎麼不直接遞拜帖到我府上?這樣的話也就方便些,想喝多少就多少,一點也不怕誤了事。”

    “你要是真的一個人住一個府,我早就上門叨擾你了,”我想起來了姜府裡的那個真正的主人,就覺得頭疼,“只怕甜姜監丞又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和你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傷風敗俗。”

    白衣公子笑出了聲:“你就這麼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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