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詭異
所以,我這是夢到了前世嗎?
我嘗試著離開這個地方,邁出腳走了幾步,雪白的裙襬掠過一朵朵曼珠沙華,嫣紅的花汁將其染紅,就像是白雪上的點點落紅。
就快到達這片花海的邊緣時,我看見了一個人。
紅袍墨發,上挑的鳳眸眼尾是一顆嫣紅的淚痣——夕落!
雖然知道是夢,卻讓我激動得差點落下淚來,奔跑著奔向他,我撲到他懷裏,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夕落……”我緊緊的抱著他,彷彿一鬆手他就會煙消雲散,就像是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掉下誅仙台的那一種無奈啊。
夕落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回抱了我一下,耳畔傳來一聲輕淺的笑意。
“夕顏,終於見到你了,真好。”夕落的聲音依舊是如曲水流觴般的動聽,但是語氣卻是平平淡淡的,平靜的出奇。
我抱了一會,感覺到夕落的語氣有些奇怪,便將他放開,後退了一步,皺著眉打量著他:“夕落你……”
紅袍墨發的男子以我記憶裡的並無太大的出入,面上也帶著一抹溫和的笑意,見我放開了他,還頗為疑惑的歪了歪腦袋:“怎麼不抱了?”
直覺告訴我有哪裏不對勁,但是卻說不出來。
我於是出於謹慎又後退了三步。
夕落見我後退,反而朝我走了過來,臉上帶笑,只是墨色的眼睛卻十分詭異,形狀優美的鳳眸裡沒有看到一絲眼白,看起來極為滲人。
“夕顏,永遠和我留在這裏吧,留在這片曼珠沙華花海,不必再去尋找什麼融魂之術,也不必去管那第二世的一切,和我永遠待在這裏好嗎?”夕落說著,朝我伸出了手,就要去抓住我的衣袖。
被我一個閃身躲開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只感覺到自己陷入了一片濃稠的黑夜,一種危險的感覺在我心頭蔓延,連忙又後退了幾步。
“為什麼突然要和我這麼說?只有融魂才能讓你的三魂七魄完全融合爲一體,難道不是嗎?”我看著眼前的夕落,眉頭越皺越緊,心中詭異萬分,“難不成你不想讓自己重新魂魄歸位?”
夕落笑了笑:“我三魂七魄從未有任何分離,何須歸位?夕顏你是不是記錯了?還是一覺睡醒,做了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夢境?”
我心中警鈴大作,詭異更甚:“難道這個不是夢嗎?”
“這個怎麼可能是夢呢?你忘了你三百年前和我說要來花海中睡著,等我三百年後來喚醒你,難道你都忘了嗎?我們一直都生活在這裏啊。”夕落趁我不注意的時候,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用的力氣極大,讓我無法掙脫。
我皺了皺眉:“如果我所記得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個夢境,那你為什麼會提到第二世?更何況為什麼會主動與我提起融魂?你在騙我,你不是他!”說著,我掙扎著就要離開此地。
原以為夕落會順勢放開我的手,但沒想到傳到我的耳朵中卻是一聲清脆的骨折聲。
我愕然地回頭看向他,不敢相信夕落那麼溫和的一個人會這麼幹脆就把我的手腕給折斷了。
不,他不是夕落。
“夕落”看著我一臉驚詫,反而笑得更是燦爛:“為什麼要離開呢,留在這裏陪我不好嗎,你看,我為你種下這一片曼珠沙華花海,是因為你說過你希望在這片花海中翩翩起舞,你的要求我都會滿足,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你不要離開我。”
我看著他,就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也許這就是一個陌生人,因為夕落根本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被活生生折斷的手腕卻根本不疼,這讓我更加肯定這是一個夢境,也對眼前的“夕落”更加懷疑。
“你到底是誰,你不是我的夕落。”我也不再管被他折斷的那隻手腕,看了一眼後任由它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垂著,我盯著“夕落”的眼睛問。
“夕落”聽了我的質問,不怒反笑,反問道:“你的夕落?”
他又朝我走了兩步,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半掌寬,周身的氣息也不再溫和,而是讓我感覺到十分窒息。
我忍不住後退,卻他步步緊逼。
“夕顏,你倒要告訴我,什麼叫做……你的夕落?”他問我,那雙沒有眼白的鳳眸妖異萬分。
夢到這裏戛然而止。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詭異的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一陣麻/痺的疼。
扭頭看去,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我一向在知府府衙中都是一個人睡一間房,此時我竟然發現自己枕旁竟然多了一個人。
明明是我親自抱著睡到東南角的臨沅,此時竟然睡在我的旁邊。
一向都是淺眠的我,什麼時候竟然會連半夜一個孩子睡到了旁邊都不知道?
而且,我不是已經吩咐了侍女,要她好生看護著臨沅的嗎?
有光透過床幔的縫隙照進來,我撩起一角往外看去,更漏顯示已經是巳時。
看清楚時辰的我就是一驚——我竟然睡了這麼久!
說好的今日要和藍舒拷問第五黎的,差點就壞了大事。
急急忙忙就要掀開被子起床,動作驚醒了還在睡覺的臨沅。
小孩子睡的紅撲撲像個蘋果似的臉蛋,水潤的大眼睛看著我的時候還帶著霧氣,問話的時候還小小的打了一個哈欠:“大人,你醒了呀,我還可以繼續睡一會嗎?”
“睡吧睡吧,我要起來處理公務,你想睡就睡。”我拉開一側床幔,下/床更衣,讓他繼續睡後,便又把床幔拉了回去。
聽到裏屋有響動,禮言帶著一眾侍女端著洗漱用品魚貫而入。
“大人可算醒了。”禮言看見我已經起來後,竟然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我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大人您有所不知,您已經睡了六個時辰了,而且怎麼喊都喊不醒。臨沅小公子就是醒來後來尋大人您,得知您還在睡著,然後要和您一起睡來著,奴才原本想攔著的,卻因為小公子身姿矯健,自己跑了進去,又怕會驚擾了大人睡眠,故讓他進去了。”
禮言說著,還解釋了臨沅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床這一件事。
我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快速用過早膳之後,我便直奔書房。
果不其然,藍舒和第五黎已經在書房等候我許久了。
……
“下官參見大人。”
“小聲見過知府大人。”
隨手免了他們兩個人的禮後,我坐到了主位上。
也不知道藍舒與第五黎說了什麼,相比昨日見到的他,今天看起來竟然是格外的規矩,那把他時常用來當作風雅之物扇風的扇子竟然也放到了腰間,整個人看起來老實多了。
我看了他一眼,還沒有說些什麼呢,第五黎就主動開口了:“知府大人,您有什麼問題,請儘管問,小生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求不要將小生關入天牢,小生實在不想吃那難吃的牢飯。”
我原本還被自己的夢境嚇得驚魂未定,此時被他這麼一求,卻是噗嗤一下笑出聲,因為夢境遺留下來的恐懼也隨之煙消雲散,看著站在我面前十分老實的第五黎,我笑彎了眼:“你怎麼知道牢飯十分難吃?我記得我是好酒好菜招待你的,並沒有讓你到大牢裡吃牢飯啊。”
卻見第五黎十分幽怨的將眼神飄向了坐在一邊安安靜靜批公文的藍舒。
我看了看藍舒又看他,心中隱隱約約有了一個猜測:“難不成藍師爺帶著你去過了?”
第五黎的眼神更加幽怨了:“若只是知府府衙大牢一日遊那也就罷了。不僅如此,藍師爺還帶著小生去圍觀如何處刑……”說到這裏,很明顯的看到第五黎身體抖了抖。
“如果沒有親身經歷過,那麼說的再多也只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下官也只是不想欺瞞第五公子,所以無論是知府府衙的大牢還是牢飯,都親自帶第五公子去試了一遍,當然覺得下官這件事做得如何?”藍舒說完,還停下筆來徵求我的意見。
我看了他一眼正在書寫的公文,十分果斷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的做法:“藍師爺這件事情做得極好,值得嘉獎,畢竟只有親身經歷過了,才能知道其中的滋味如何,第五公子覺得呢?”又將球原原本本的踢回給了第五黎。
第五黎看看我又看看藍舒,一臉的生無可戀:“小生怎麼感覺你們這是在合夥欺負我?”
我和藍舒對視一眼,同時笑了一聲:“有嗎?”
第五黎白了我們一眼,又恢復了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轉身做到了唯一一張空椅子上,十分不客氣喝了一口茶:“竟然將小生抓來了,又留了一天,總該告訴小生,小生到底做錯什麼事情吧?”
我搖搖頭,糾正道:“不是我抓的你,是你自己問我住在哪裏的,我說請你來喝一杯茶,你自己就跟來了,本官也兌現了自己的諾言,昨天你不是一直在喝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