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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隔世番外(二)

    曾逐東風拂舞筵,樂遊春苑斷腸天。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帶斜陽又帶蟬!——柳

    “啪!”清脆的掌刮聲讓在雲韻宮伺候的宮人們聽的一清二楚,見被掌刮的是平日裏最受新泰公主喜愛的大宮女盼晴,宮人們疑惑不解中都是驚恐地跪了下來。

    笑話,在宮裏,要是連這點眼色都沒有的話,早不知道消失在哪個角落裏了。

    “虧本宮平日裏那般提拔於你,你倒好,”新泰公主自回到雲韻宮,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就消失了,一張芙蓉麵黑的能滴出水來,因為憤怒她的聲音變得尖銳,“瞧瞧你今天,本宮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來人,把這沒有用的賤婢送去浣衣局!”

    浣衣局,顧名思義是為貴人們洗髒衣物的地方,那裏的宮人終年都是將手泡在水裏整日勞作,辛苦不說還要受那些掌事嬤嬤的氣,一年到頭也見不上貴人一面,可以說是在這宮中最沒有前途的地方,若是像盼晴這般被主子嫌棄的宮人被送去,那是一輩子都沒有出頭之日了。

    盼晴跪在地上,原本尖尖的瓜子臉因為一天之內連續被人大力掌刮兩次而變得紅腫,但她卻是顧不得這些,已經當慣了無比風光的大宮女,要是被送去浣衣局,一輩子與那一堆髒衣服和洗衣水度日,她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語帶哭腔,盼晴連連磕頭:“公主明察,奴婢冤枉啊!求公主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聽奴婢一言!”

    新泰公主冷哼一聲:“怎麼,你還有何話要說?”

    盼晴見新泰公主肯問她,便知道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忙倒豆子似的,將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樂康公主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啊!”

    新泰公主聞言,原本怒氣衝衝的臉上就是一頓,反應過來後衝雲韻宮伺候的眾宮人吩咐道:“你們都給本宮退下。”

    “是。”新泰公主一聲令下,在雲韻宮伺候的宮人除了跪在地上的盼晴和跟在新泰公主身後的另一個宮女外全都魚貫而出。

    待眾宮人都退下後,新泰公主才重新看了眼盼晴:“起來說話。”她走到軟榻上坐下,另一個大宮女盼巧立即為新泰公主奉上了盞茶。

    “謝公主。”盼晴跪在地上有些久了,起來時不由得踉蹌了一下。

    新泰公主可沒有將盼晴的不舒服放在眼裏,她拿著茶盞蓋,有一下沒一下地颳着茶沫子,語調散慢:“你說樂康她是故意針對於本宮,有何證據?”

    盼晴見新泰公主這般,知道今天如果不給新泰公主一個滿意的回答,自己這趟浣衣局就是去定了!但此時盼巧也在,若是她將自己的話告訴了樂康公主……盼晴垂著頭,悄悄地用眼角的斜光瞧了一眼正在給新泰公主揉肩的盼巧,見對方並沒有看向自己,咬咬牙,盼晴豁了出去:“公主今日與樂康公主,黎九公主到御花園賞牡丹,這本是件極好的樂事,但公主可曾記得,樂康公主當時見到您輕而易舉就說出雪裳焰衣來歷時的臉色嗎?”

    新泰公主正欲放下茶盞,聞言,執茶盞的手頓了頓,最後還是不動聲色的將茶盞放到了紅木桌上:“臉色?”

    盼晴低著頭沒有看見新泰公主的停頓,見新泰公主反問便是點點頭:“是的,奴婢見樂康公主當時的臉色非常不好,想必是覺得自己這才女之名受到了挑釁,故纔在公主讓奴婢剪下雪裳焰衣時藉口折辱於您啊!”

    盼晴說話十分的有技巧,明明是自己被掌刮卻將新泰公主的臉面扯了上來,果不其然,聽到折辱兩字新泰公主就怒了,手掌往桌面一拍,連茶盞都震了震,新泰公主咬牙切齒:“不過一個下等宮女生的賤人,只是這兩日在父王面前得了臉而已,就敢在本宮面前如此囂張!”

    一直沉默不語的盼巧此時將按摩新泰公主肩膀的一隻手放到其背後,緩緩地為新泰公主順著氣,她的嗓音柔和,帶著能安撫人心的力量:“公主切莫動氣,省得為那些上不了檯面的腌臢東西傷了身子。孔雀就算再故作姿態也成不了鳳凰,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公主何必與其計較。”

    盼巧的話讓新泰公主臉上的怒色消散了許多,她點點頭:“盼巧說得對,百里千瓏她還不值得本宮生氣。盼晴。”

    “奴婢在。”盼晴快速回道。

    “下去休息吧,此事倒也怪不得你。”

    “謝公主開恩!奴婢告退。”福了福身,盼晴面帶喜色,恭敬畢敬地退了下去。

    出了雲韻宮的宮門,盼晴站在臺階上,回眸看了一眼雲韻宮,一直提著的心現在才放了下來,鬆了口氣的同時發現自己後背的衣裳早就溼透了。咬了咬嘴唇,手顫抖著撫摸上自己現在還感覺到火辣辣的臉,痛得盼晴倒吸了口氣,恐怕自己這半個月內都不敢見人了。想到這,盼晴眼裏閃過一抹怨恨,然而很快便被她掩飾了下去,舉起袖子遮住臉,盼晴往雲韻宮的宮女房快步走去。

    ……

    與此同時,乾國東宮,太子府。

    “寂,本殿讓你辦的事如何了?”說話的男子有一把極其醇厚如美酒的聲音,聽著能醉人,他的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整齊的扣在紫玉發扣中,鋪陳在華麗而內斂的墨藍色長袍後,廣袖的袖口繡著精美複雜的花紋。

    他正在作畫,畫中的佳人戴著一方白紗,只看得見一雙桃花眸清澈見底。佳人彷彿聽到了什麼聲音回眸看向畫外人,雖只看得一半面容,但那回眸顧盼的神采,已然傾城。

    毛筆筆尖一勾,佳人云鬢上的百蝶穿花金步搖栩栩如生,飛舞著,搖曳著,擾亂他人的心。

    顏勝宋玉,貌比潘安,驚才絕豔,世無其二。這便是在四國之間赫赫有名的乾國太子,沙場上的戰神——東陵錦宸。

    被喚作“寂”的男子一身暗色官服,此刻回答:“回太子,都已經辦妥當。”

    “善。接下來,便是發請帖了。一切按計劃行事。”

    “明白。”

    ……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關睢

    被喚作“寂”的男子一揖後再次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東陵錦宸將筆一收,有字落款於畫卷的一角——窈窕佳人,如花美眷。

    端詳著自己畫的仕女圖,東陵錦宸的薄唇挑起了一抹笑,布了這麼久的局,終於要開始了。

    真讓人期待啊……

    錦國的洛仙。

    讓人將畫卷收好,東陵錦宸正欲去趟兵部,突然聽有宮人行禮:“見過長公主,公主殿下萬福。”宮人的話音未落,伴隨著一道宛如黃鸝般的嬌喚:“太子哥哥!”

    門外走進一名嬌顏少女,約莫及笄的年紀,蛾眉皓齒,雙頰暈紅,肌膚彷彿吹彈可破,青綠色的宮裝繡著錦繡牡丹,正是東陵錦宸的嫡親妹妹,乾國尊貴的長公主——東陵霓雪。

    要說乾國太子最珍愛的人是誰,這位長公主稱第二便無人再敢稱第一,誰人不曉東陵霓雪及笄之年生辰時其兄東陵錦宸為博妹妹歡心,讓人在皇宮不分晝夜燃放了整整七天七夜的焰火,那絢麗的焰火,不知迷離了多少人的眼。

    “雪兒怎得過來了,今日不必學琴麼?”東陵錦宸見妹妹不等通傳便進來也絲毫不惱,笑道,“莫非是逃課了?”

    “纔沒有呢!”東陵霓雪大概是整個乾國皇宮中除國主外最不怕東陵錦宸的人了,聽到東陵錦宸這麼說他,她有些不高興地嘟著嘴,“太子哥哥你可不要冤枉我!”

    東陵錦宸道:“好好好,是我亂說,那雪兒倒是說說,今日想找王兄幹什麼呢?”又吩咐道,“來人,做碟長公主最喜歡的琥珀桃仁糕上來。”

    東陵霓雪並沒有馬上回答,她拉著東陵錦宸坐下,低著頭眼睛只瞧著裙裾的花紋,似在糾結著什麼,半晌才問:“太子哥哥,聽說你這次生辰宴準備邀請各國王女,還發了請帖,是準備……”抬頭,一雙與東陵錦宸極其相似的鳳眸直直地看著他,“選太子妃了嗎?”

    幾日後。

    錦國,漪瀾宮。

    百里墨漪斜倚在臨窗的軟榻上,打量著那貔貅鎏金青琉為盞的香爐問:“紫嫣,今日用的是什麼薰香?”

    那正在為香爐添香的宮女紫嫣聞言頓了頓,放下手中的香料,行禮後才恭敬地回答:“回公主,這是水澤木蘭。”

    聽聞是木蘭香,百里墨漪一雙形狀姣好的蛾眉微微蹙起:“換了檀香罷,本宮不喜這個。”

    “是。”紫嫣手巧,添香的手法靈活多變,就像是在舞蹈,百里墨漪就是看在了這點,才讓她負責添香這個工作,知道主子不愛木蘭香,紫嫣便將原來的薰香熄了,重新燃上了檀香。

    有些清冷的檀香在貔貅香爐中幽幽的升起,在漪瀾宮如霧般飄散,百里墨漪揮退四下宮人,於一片靜逸中緩緩闔上了眼。

    “阿黎,孃親要走了,你待在這,要好好保護好自己。”有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對一個不足十歲大的小女孩這般說著。

    “孃親,你要去哪?”小女孩一隻小手扯著女子的廣袖,仰頭看向女子的目光裏帶著疑問。

    “回家啊,我要回家了。”女子說這話時,語氣中滿是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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