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問身邊三人：“你們可瞭解煉瀾蒼？”

    春三十在秦明月身邊待得極不自在，但偏偏自己惹不起這位人物，沒好氣道：“老孃乃南疆人，你們中原門派我本就知道的少，這煉瀾蒼更是沒聽過。”

    李肚從懷裏掏出油紙包著的肉乾邊吃邊道：“我只聽過有這麼個門派鑄劍術還不錯，其餘不知。”

    謝雲峰更是乾脆，淡淡道：“我用刀，不知劍派。”

    顧南風嘆著氣搖了搖頭，開口道：“煉瀾蒼建派於百餘年前，祖師名叫陸之。”

    葉玄衣道：“我師父與我提過，他也是聽師祖所講，那陸之當年曾縱橫江湖、風頭一時，佩劍還是神兵利刃。”

    “不錯。”顧南風點點頭，“陸之的佩劍名為‘驚瀾’，的確是造化之物，也不知是哪個工匠所鑄。當年他的劍術造詣已臻化境，加上神兵在手，難求一敗，後來更自稱為‘劍聖’。”

    “好狂！”狂刀客忍不住讚道，看了看懷中之刀陷入沉思。

    “但他確有狂的資本。”顧南風接著道，“不過可惜，自稱劍聖只是讓他成爲了笑話，因為江湖中自古便有真正的劍聖一門在隱世流傳，陸之此舉卻是令當年真正的劍聖不得不出世正名。”

    “哦？”秦明月眉目一動，道，“你提到劍聖我便想起來了，九鼎內好像也有典籍記載，似乎那陸之慘敗？”

    “不錯。”顧南風道，“沒人知道他們在哪交手，過了幾招，但是‘驚瀾’斷為兩截卻是江湖盡曉，那陸之更是立誓再不與人比劍。”

    秦明月道：“不過他心裏一定是不服的，所以才建立了這個‘煉瀾蒼’吧。”

    顧南風點點頭，“陸之大概是想讓自己的後人、學生有朝一日能超越劍聖一門，而且他應該也想重鑄‘驚瀾’。”

    “哼，執著於兵器之利，難登極致。”謝雲峰十分不屑。

    “謝兄說的在理。”顧南風笑道，“只是當年他能縱橫江湖，‘驚瀾’確是佔了一半功勞，有些執念也不難理解，不過他的境界也的確只能到這了。”

    葉玄衣搖了搖頭，道：“依我之見倒也不盡如此。倘若不在意手中兵刃，我們又為何來到這賞劍大會？能得到神兵者，固然有便，但誰又能斷言此非其功？況且那驚瀾伴隨他多少時日，人與劍的感情又豈是說斷就斷？”

    “感情麼…”秦明月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道，“葉大俠言之有理，明月受教。”

    葉玄衣襬擺手，道：“不敢，不敢。我也只是俗人一位，心有執念罷了。”

    “哼！我看倒是給自己找個合理的說辭吧。”一個高大的身影來到葉玄衣旁邊的位子站定，冷冷道。

    葉玄衣不看也知是誰，微笑道：“天山劍魔，果然你也來了。”

    “呵。”天山劍魔冷笑一聲，道，“五年前的比試，在劍招上我強你半籌，在兵器上，我卻弱了半籌，但最終是你勝，我敗。倘若你不認同兵器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豈不是在否定自己當年的勝利？不過無妨，待我今日取得神兵，我們再來比過，這次看你還有什麼法子勝我！”

    “哦？”顧南風笑道，“難道今日不止能賞劍，還能有幸看到兩位當世頂尖劍客的比試不成？”

    葉玄衣也笑了，道：“既然劍魔兄已經約戰，在下豈有不應之理，秦捕頭若是有時間不妨也來做個見證。”

    秦明月稍稍猶豫了下，道：“有時間的話明月自然樂意。”顧南風聽了心中卻是若有所思。

    那天山劍魔瞧了瞧葉、顧身後的幾人，目光落在秦明月身上，笑道：“嘿，這般女娃也能當上金衣捕頭，有機會我倒也想討教討教。”

    秦明月並未理會他話中戲謔，朝顧南風道：“按你方纔說的那陸之過往，這煉瀾蒼可不該如此低調。”

    顧南風道：“自然是因為陸之只有一個。”

    他繼續講道：“陸之在興隆山開宗立派，廣收資質不錯的年輕人，並大量招募了許多鑄劍工匠試圖重鑄‘驚瀾’，可惜始終都沒有成功，弟子中也再無如他般驚才絕豔之人，最後鬱鬱寡歡，很快便染疾而終。他的劍法精妙之處十分有四盡皆失傳，往後更是一代不如一代。不過幸好，當年那些工匠的鑄劍術倒是大多被繼承下來，所以也有不少上品寶劍由煉瀾蒼鍛出，在江湖上倒也還有些名氣。只是傳到現在，其門下弟子更像是以鑄劍術為主，劍法倒排其次，而且他們派的人甚少行走江湖，漸漸也就只聞其名了。”

    “你這話也太保守。”那天山劍魔道，“你們久在中原，不如我們這些西北之地的門派互相瞭解得多。這‘煉瀾蒼’早在十年前便完全捨棄了劍法，一心只求冶煉鍛造之術，近些年與我們天山劍派也算是常有交易往來。偷偷給你們透個底，今日這賞劍大會一過，恐怕煉瀾蒼的大名便要響徹江湖了！”

    葉玄衣目光一亮，似有所思。顧南風與秦明月相視一眼，又同時意識到這種默契如今只剩下尷尬罷了，於是都不動聲色地避開。

    顧南風突然想到了什麼，驚道：“難不成他們終於成功重鑄了‘驚瀾’？！”

    他的聲音一時失控，而這賞劍坪上此刻也已不少人，瞬時又引起了各方議論，不過好在聽過驚瀾這個名字且瞭解煉瀾蒼門派過往的人並不多，因此倒也沒有太大轟動。

    天山劍魔呵呵一笑，既不肯定也不否認，慢悠悠道：“時辰快到了，你們還是自己瞧吧。”

    話音剛落，一個雄渾有力的聲音驀然從半空響起：“諸位俠士大駕光臨，當真是令我們‘煉瀾蒼’深感榮幸，希望今日能不讓大家失望。”

    語畢，一人踏空而至穩穩立於賞劍坪四方劍架正中，微笑著環顧一週。

    天山劍魔道：“此人便是煉瀾蒼現任掌門岑巖。”

    顧南風道：“你不是說他們捨棄劍法了麼，我看這位岑掌門的本事可不小。”

    天山劍魔道：“我的意思是他們不以劍法為重罷了，江湖門派，總還要學些功夫的。”

    岑巖抬頭看了看時辰，朗聲道：“在下乃是煉瀾蒼掌門人岑巖，也是今日賞劍大會的發起者。我知諸位必是十分好奇與期待，但還是煩請安靜片刻，大會即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