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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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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男兒志不短

    山鬼已是氣得渾身發顫,只好自牙縫之間蹦出兩字:“無恥!”

    那人卻是樂不可支,索性向前邁出一步,整個人便如同一根鵝毛,輕飄飄地落在了山鬼面前,“我就喜歡看你氣急敗壞的樣子,想殺我,卻連我的一根頭髮都動不了,怎麼樣,這種感覺是不是很難受?哈哈哈哈...”

    山鬼左腳猛然向前踏地,激發渾身力量凝於右拳,對著那人腦袋猛烈轟出。

    那人不過向右稍稍撇過腦袋,山鬼的盡力一拳便落了空。隨後他看似隨意轟出一拳,實則用上了十成力道。這一拳正打在山鬼胸口,山鬼整個人一輕,向後飛出數丈之外,隨後臉朝下摔在地上、繼續滑行一丈有餘。

    那人再仰天大笑:“連一境都不穩的武夫,居然也想傷我?”

    山鬼受過無數次的凌辱,卻沒有一次如同今日這般,憎恨自己無能。戰友被殺,友人遇害,自己卻無能為力!

    他強迫自己艱難撐起身子,四肢著地,右手抓了一把沙土,狠狠摔在地上。

    塵土紛紛揚揚。

    忽然喉嚨一甜,連嘔鮮血。

    白袍男子見之,很是享受,如坐於龍椅的皇帝,戲看遭受酷刑的罪犯。他緩步走向山鬼,腳上的芒雪熨金靴碾過土地,竟未沾染絲毫汙穢。

    山鬼便如此跪著,一動不動,看似對白袍男子俯首稱臣,實則暗暗匯力於雙腿,儘管身受重傷,身子如同破敗沙袋,氣力源源不斷外洩,但陸挺的血仇與亡國之恨,不得不報!待白袍男子走近,他雙腿猛然發力蹬地,雙臂前攬,要去抱白袍男子腰身。白袍男子卻先他一步,於眨眼之間,提手握拳下砸,正砸在他後背,他整個人頓時失力,再次摔倒在地,吃了滿嘴沙土。

    白袍男子再笑,搖搖頭,嘖嘖出聲:“勇氣可嘉,實力乾癟,我要是你啊就一刀捅死自己算了,還活在世上作甚?”

    刀?山鬼猛然想起,陸挺曾贈予自己一柄刻滿咒文的匕首。既然畫有咒文的麻衣可以阻擋山上人的傾力一擊,那麼是否,刻滿咒文的匕首也可以捅死山上人?

    爲了不打草驚蛇,山鬼裝作若無其事地站起,拍去身上塵土,風輕雲淡道:“說了那麼多,還不是怕被我的拳頭打到?”

    白袍男子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料到眼前的瘦弱男子明明死到臨頭卻還敢大放厥詞。過得片刻,他即緩過神來,面目猙獰而笑。“給你打上十拳,又能如何?”

    山鬼拍手轉肩,活動筋骨,面上帶著些許的挑釁之色,“一拳,你可敢閉眼接我一拳?”

    白袍男子自是信心滿滿,連一境都不穩的武夫,就算是傾力一拳,又能吹得起多大的波瀾?他微笑著閉上雙眼,雙手負後:“那就接你一拳!”

    他所以如此,自然不是呈匹夫之勇。

    他三年之前便已踏入抱營之境,如今離下一境,只有一步之遙。只需再升一境,他便可邁過人階大坎,自此跨入地階。如此修為別說放在山下人間,便是在他所在青澗宗,都屬於上游水準。只是咸亨國皇帝爲了萬無一失,非要他們請出地階以上的修士出面。

    地階修士已能窺見大道,怎會有閒暇顧及山下的小打小鬧?況且在青澗宗,除卻閉關的升龍境宗主,地階修士便僅剩下兩人。掌管賞罰的白附子,四達境;廚房掌勺劉明福,四達境。

    白附子與劉明福雖同是第四境,以戰力而論,相差亦是懸殊。

    白附子乃是四境圓滿,第五境已唾手可得,而劉明福不過四境初級,在“會意一層”已徘徊良久,寸步難行。

    他此次下山,乃是掌教師叔的意思,畢竟咸亨國皇帝雖知四階,卻並不知曉青澗宗弟子修為究竟如何,他只消帶上一件尋常靈器,便可造成地階修士一般的殺傷。

    待白袍男子負手閉眼站定,山鬼悄悄抽出那柄刻滿咒文的匕首。他雖然已經極力控制,白袍男子依舊清晰地聽見了劍出鞘的摩擦之聲,不過他並沒有打算戳穿,畢竟對方不過一境武夫,能有多大本事?自己身上有雪芒袍護身,山下一切尋常兵器近身不得!

    於他而言,對方的滿懷期待落空之後那近乎絕望的眼神,纔是天地之間最美的景色!

    山鬼調整好呼吸,緊緊盯著白袍男子,對著他胸口一劍刺出!

    刀尖觸及白袍,雪芒袍驟然迸發出耀眼白光,片刻之後,白光即分崩離析,如同一顆渾圓透亮的夜明之珠,砰然碎裂。男子已然睜開雙眼,卻是滿眼的不可置信。他低下頭,親眼見著那柄匕首刺入自己胸膛,這才明白自己倏忽大意了,眼前的男子既然能憑藉咒文躲過瀟湘夜雨,又怎會沒有辦法傷他。

    後悔終究已晚。

    他抬起雙手抓住山鬼肩膀,欲與其同歸於盡,而那柄刻滿咒文的匕首正好插在他營元府,任他如何努力,一身靈氣不可逆轉地漸漸消散。

    山鬼鬆開匕首,輕而易舉地掙脫了他的雙手,而後向後撤出一步之外。

    男子整個人開始微微顫抖,而後愈演愈烈,到得最後猛然一陣抽搐,他整個人便如泡沫那般,憑空消失於天地之間。

    那把插在他營元府的匕首與一隻翠綠玉笛、一隻月白色小瓶先後落在沙地上,悶聲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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