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揚國國都三凡，乃是鷹揚國境內最為繁華的一座城市，只是這城市，最近似乎有些不太平。

    進入城門之前，沈家樂便翻身下馬，牽著識途徒步進入三凡城內。

    去年初次來此，他也是從北城門進入的三凡。那會兒來自小山村的少年第一次見到大都市，不由得看直了眼。

    街道之寬闊、兩旁店鋪林立之密集，皆不是米陽鎮可以比擬的。道路兩旁，更有不少移動的簡陋攤位。

    還有人挑著扁擔，一邊邁著小步快速前行一邊吆喝道：“燒餅！熱氣騰騰的燒餅！”那根擔在肩上的扁擔隨著他的步伐，有規律地上下顫動著。

    而今日進了城門之後，放眼望去，不僅道路兩旁無人擺攤，便是走攤的小販都不見了身影。整條北街略顯冷清。

    沈家樂自然知曉，這一切的細微變化應與范陽的死有關。他稍稍低下頭，不露聲色地快速前行，然後找了一家開門營業的當鋪，走了進去。

    大廳櫃檯之後坐著一留著八字鬍的矮小老頭，正拿著一塊名貴絲絹，細細擦拭手裏的一隻前朝鳳鳥紋爵。當眼前的光線忽然變暗，他即知曉有客臨門，只是大亂將至，前來當鋪典換家當的多是尋常百姓，沒有多少油水。

    留著八字鬍的老掌櫃連頭都懶得抬，甚至言語之中有逐客出門的意思，“這裏是方家當鋪，你來幹嘛？”

    沈家樂走到櫃檯之前，望向老掌櫃頭頂的那一片油光發亮。“掌櫃的，你們這裏收兵器嗎？”

    “兵器？”老掌櫃冷笑一聲，放下絲絹打了個響指，便有三位壯漢自後堂衝入，將沈家樂團團圍住。

    那三位壯漢俱是生得人高馬大，凶神惡煞，被粗布包裹著的胳膊比沈家樂的小腿還要粗壯。

    老掌櫃抬起頭，半眯著雙眼望向沈家樂，笑容玩味：“什麼兵器啊，金的還是銀的？拿出來看看。”

    沈家樂並不知曉發生了什麼，只是依著老掌櫃的意思，將三葉飛刀、燕尾雙刀與青隼扇取了出來，放在櫃檯之上。

    三葉飛刀與燕尾雙刀，老掌櫃並不認得，但是當他見到那柄青隼扇時，卻嚇得立時站起，手中的鳳鳥紋爵摔在桌面，險些四分五裂。

    老掌櫃後退一步，抬手指著青隼扇，渾身戰慄不止，“這...你這是怎麼來的？”

    沈家樂將事情經過一一道來，卓月律等人是如何屠殺無辜村民，自己又是如何各個擊破。至於瑤笛，他隻字未提。

    老掌櫃聽畢，笑容苦澀，肩膀隨著他的笑聲一齊顫動。

    他揮了揮手，方纔衝入大廳的三名壯漢便退了出去。

    老掌櫃長長嘆了口氣，雙手按在已經開始枯萎的大腿，小心翼翼坐回木椅之上。“小夥子啊...你這樣對陌生人坦誠相待，不是個好習慣。”

    沈家樂一本正經道：“掌櫃的，我不喜歡說謊。”

    老掌櫃低著頭，左手依舊撐在大腿，右手則舉過腦袋，揮了一揮，“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身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可曾想過，我若是個奸商，那會如何？”

    沈家樂知曉老掌櫃是一片好心，便抿著嘴點了點頭，“掌櫃說的是。不過我並不懂這三件物品的價格，被宰了就被宰了，無知即是幸福。”

    老掌櫃笑著搖了搖頭，“好一句無知即是幸福。”

    他重新站起，右手從桌上抄起一隻金邊瑤鏡，對著三葉飛刀凝視片刻之後，以左手食指在三葉飛刀邊上輕輕敲打櫃檯，輕聲道：“這是一件下等靈器，值一枚青禾幣。”

    然後他繼續以如此方法查驗燕尾雙刀的品秩，“這也是下等靈器，值五枚青禾幣。”

    驗完燕尾雙刀，他便收了金邊瑤鏡，左手食指在青隼扇邊上輕輕敲打，“這柄青隼扇我就不看了，中等靈器，價格在二十枚青禾幣上下。”

    沈家樂卻是一頭霧水，“...掌櫃的，青禾幣是什麼？”

    老掌櫃聽之，神色古怪地將他上下打量一番，“你是哪座仙家宗門的？怎麼連青禾幣都不知道？”

    沈家樂想了一想，答道：“我是石子溝水簾洞的修士，此次不過初次下山，因此對於這些，並不瞭解。”

    老掌櫃並不懷疑，只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也難怪。金銀銅錢是山下流通的貨幣，這你知道的吧？”

    沈家樂點頭道：“知道。”

    老掌櫃道：“既然山下有流通的貨幣，山上自然也有，青禾洲的山上貨幣，便是青禾幣。一枚青禾幣，值一千兩白銀。”

    沈家樂不由得吃了一驚，“一...一千兩白銀？”

    老掌櫃對於他的孤陋寡聞很是滿意，故意又透露了一些訊息，想要看他吃驚的表情，“對，就是一千兩白銀。但若是一枚土神幣，則值白銀五千兩！”說著，老掌櫃伸出一隻手。

    沈家樂沒有讓老掌櫃失望，那張開的嘴巴，幾乎可以塞進一個拳頭。“五千兩？！”

    老掌櫃滿意地點了點頭，“正是！不過你也不要多想了，這柄青隼扇在青禾洲能換二十枚青禾幣不假，但是拿到中土神洲，說不定連一枚土神幣都換不到。在那塊最大的神洲，如青隼扇這般的中等靈器可是多入牛毛的啊！”

    “...”沈家樂又是一頭霧水，“中土神洲又是什麼？”

    老掌櫃登時語塞，一雙渾濁老眼睜得老大，彷彿看傻子一般看向沈家樂，過得片刻，他拉開抽屜，從中抽出一本厚重書籍，拍在櫃檯之上，“你小子真是笨的可以！我這裏有本仙途指南，送你了！”

    沈家樂趕忙道：“不不不，掌櫃的，無功不受祿！”

    老掌櫃便又露出笑容，寬厚慈祥。他指了指櫃檯上的青隼扇，“這柄青隼扇的主人與我有過節，你殺了他，就等於替我出了氣，這怎麼能算無功？這本仙途指南算是我的謝意！”

    沈家樂仍是猶豫不決，不敢伸手去接。

    老掌櫃皺起雙眉，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磨磨唧唧，像個娘們！”

    沈家樂無奈之下，只得拱手謝過老掌櫃。

    老掌櫃便又露了笑，伸手指了指東方，“御街那邊有家多寶齋，便是專門買賣這種玩意的。你可以將這三件靈器送去那裏按我說的價格出售。拿到青禾幣之後，你若是想換成山下銀兩，繼續向東行走百丈，還有一家書包齋，便是專門用以兌換貨幣的，只是每次兌換，書包齋需要收取一定的費用。”

    沈家樂收起三葉飛刀、燕尾雙刀與青隼扇，連著那本仙途指南一併放入懷中，與老掌櫃深深一揖，“多謝掌櫃！”

    老掌櫃只是笑著揮揮手，待沈家樂出門之後，他才笑罵了一句“真是個木魚腦子，就不會把那件最便宜的靈器送給我以表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