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聰明人
山鬼自幼在窮鄉僻壤長大,幼時更是失去雙親,靠著百家飯才苟活至今。他沒有躺著享福的命,更沒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性子。當下,他倚樹而坐,既覺無聊,又覺愧疚,便隨意從地上撿了一根樹枝,開始謀劃自己的未來,以及,如何還孩童一個自由身:
我的未來,必然是託付給武道的,畢竟我沒有讀過書。雖然在行伍之時有好心人教我識字,但畢竟年月有限,七八個月的工夫,認識的字大大小小加起來不過五六百個,考取功名這一條路是不可能的;且我並無從商資本,又無人脈,從商這條路也便斷了;至於佔山為寇,攔路搶劫,等我境界上去之後,不是沒有可能,只是此等傷天害理、為禍一方之事,過不了良心那一關。
他嘆了口氣,繼續想道:
要想毀壞那隻獸籠,必須要先知曉煉化方法,而後方能反其道行之。而煉化獸籠的方法,白袍男子所在的青澗宗必然是知曉的,因此,若想習得此法,必須要去到青澗宗。而我今日卻殺了一個青澗宗弟子,若是再去青澗宗,豈不是自投羅網?
山鬼扔掉樹枝,雙手抱著後腦倚在樹幹,苦笑道:“簡直是...船到橋頭自然沉...我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便在此時,一聲驚呼劃破天際。
山鬼聽辨得出,此乃那孩童的求救之聲。
那孩子有危險!儘管前胸已貼著後背,此等情狀之下已經顧不得其他,他趕忙站起,循聲衝出數裡之外,終於在一片疏林之間發現了被一夥人團團圍住的孩童。
那一夥人共有七人,高矮不同,胖瘦各異,唯一相同的是,他們右臂上俱纏著一條或粗或細的藤條。
其中一人最為人高馬大,纏在右臂之上的藤條亦是最為粗壯。他盯著退無可退的孩童,獰著臉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好一頭肥美白嫩的兩腳羊!兄弟們,咱們今晚可有口福了!”
其餘六人跟著大笑。其中一精瘦之人,深凹進去的兩眼精光綻放,“大哥,這小娃娃的兩坨精肉能否留給老三我?老三在兄弟之中最瘦,最需要肥美的肉團補補身子!”
老大道:“好好好!你們想吃什麼,各自割取便是!不過那一對心肝可要給我留著!我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最需要大滋大補的心肝!”
山鬼聞之,心神一顫。加入行伍之後,他偶爾會聽那些個老兵提起饑荒之年易子而食的故事,老兵說得輕描淡寫,“那些時光,屍體遍佈,千萬座的大山啊,每一座大山山腳,隨處可見一些光禿禿的樹,樹皮早已被飢不擇食的災民啃掉。山腳以上的樹卻是完好無損,為什麼呢?因為那些高高在上的山上人不允許卑賤的災民入山。餓到一定時候,觀音土都是美味佳餚,更有不少人吃觀音土活活噎死的。不過某些聰明人不吃觀音土,他們吃什麼呢?人。”
而現下圍住孩童的,顯然便是那些“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