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樂捏起那隻乾坤袋粗粗看過片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五枚北斗幣，不少了。

    他放下乾坤袋抬起頭，見辛黃泉左手緊緊握著百寶袋，時不時看過一眼翡翠古鏡，嘴巴將張未張欲說還休，便笑道：“辛姑娘，你若是喜歡這麵古鏡，送你便是。”

    辛黃泉立時露笑。她這一笑，臉頰兩側尚未褪去的嬰兒肥便堆得老高，很是可愛。“實在感謝！”

    沈家樂亦是心花怒放，張開嘴，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聽門外有人道：“黃泉師妹！碧落師妹！”

    辛黃泉尚未反應過來，辛碧落卻是連百寶袋都顧不得收在腰間，喊了一聲“葉師兄”，風風火火喜氣洋洋地撲出門去。

    沈家樂登時明白來者是子虛宗的人，約莫是來接辛家姐妹的，為安全起見，他仍是從桌上抄起那柄短劍收入袖中。

    辛黃泉以為他要與葉師兄動手，趕忙抓住他手臂，搖了搖頭，眼神懇切。

    沈家樂微笑說道：“我不會與他兵戈相向，只是防身而已。”

    辛黃泉這才放下心，轉頭望去。辛碧落已開門而去，在門外連連呼喊著“葉師兄”。她卻有些躊躇不決。

    自家鄉小鎮被毀之後，子虛宗便成了她的第二個家，只是山上仙家畢竟不如山下農家，雖然師兄師弟師叔師伯各有神通，比之尋常百姓不知強上了幾倍，可子虛宗也有所有山上仙家的通病。

    沒有人情味。

    居仙山而餐風飲露的修士，無不爲了大道廢寢忘食，嘔心瀝血。爲了提升丁點修為而花費數年乃至幾十年的時間，值得；爲了陪伴他人而浪費一炷香的時間，不值得。

    更別說每日花上好幾個時辰，僅僅是爲了旁人的開心。

    這便是山上修士的取捨。

    踏入大道者，除非至親，多是五親不認的。什麼血濃於水，什麼出生的時候還抱過你，全他孃的是放屁，唯有一身的法寶與修為，方是真的！

    雖然此趟下山的原本目的，是爲了子虛宗剷除沈家樂，但經過數日的相處，她發現沈家樂身上擁有子虛宗最缺少的“人情味”。

    哪怕當時下山之後，她咬著牙非殺沈家樂不可，那個清瘦少年仍是爲了她和辛碧落，做出了“三步之外放野果”的善舉。

    在鳶行鎮，沈家樂更是爲了素不相識的鳶行鎮百姓，毫不猶豫地跨入危難之中。

    而來到新都城，沈家樂的種種作為都讓她感到陣陣暖意，讓她覺得，其實在山下生活，遠比在山上修行要來得令人愉悅。

    她雖然在子虛宗度過了十個年頭，可這十個年頭在她心中的分量，卻竟與這幾日不相上下。

    沈家樂見她一臉茫然地望向門口，卻半天沒有動作，輕聲問道：“辛姑娘，怎麼了？”

    辛黃泉回過神望向他，眼神逐漸由迷惘轉為深情與不捨。儘管她喜歡有沈家樂在身旁，可畢竟子虛宗對她有養育之恩，既然子虛宗派人來接了，她還是得回去。

    她露出微笑，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什麼。”

    沈家樂便也沒有多想，朝門口努了努嘴，“走吧，碧落姑娘和那個葉師兄在門外都等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