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沈家樂與辛家姐妹離開客房。

    失去百年修為的鼠妖婦人送他們到乾居門口，而後為他們指明方向，告訴他們哪條街的夜色最美，哪條街的小吃最香。

    東行贈與的那一刻彥琅粟種子還沒種下，她打算先佔上一卦，問問蒼天，再做定奪。

    傍晚的新汀街的確熱鬧，街道兩旁已點起了大紅燈籠，為行人照亮道路。

    雖然擺攤售賣果蔬的小販已經收攤回家，卻有專門爲了夜市而來的商販，在道路兩旁支起了攤位。

    辛碧落全然忘記了白天的驚懼與悲傷，此時如同落入草原的野兔，原本在東邊的攤位詢問鬼臉面具價錢幾何，只是片刻的工夫，便又出現在了西邊攤位，開啟一隻脂粉盒，摸了些許胭脂抹在臉頰。

    沈家樂與辛黃泉並肩跟在辛碧落的後頭，悠然自得地走著。

    辛黃泉放心不下妹妹，視線不曾離開過辛碧落，但注意力，卻始終落在身畔的男子身上。

    沈家樂閒庭信步，怡然自得，望著辛碧落左右穿梭，笑道：“碧落姑娘可真是愛玩，相比之下，你就好像她的孃親。”

    辛黃泉撅起嘴，卻是滿臉笑容，“我纔沒那麼老！”

    數丈以外，有一頭髮白了一半的老者熬化一塊棕黃方糖，而後用木勺舀了半勺糖漿，在鐵板上畫了一條三爪巨龍，昂首嘯天，氣勢恢宏。

    辛碧落在一旁，忍不住捂嘴驚呼，一邊與辛黃泉招手喊道：“姐姐，你快來！”

    辛黃泉與沈家樂相視一笑，身子一輕，如一朵黃花乘風而去。

    沈家樂抬腿跟上，餘光瞥見辛碧落數步之外有一衣著光鮮的男子狡黠而笑，不懷好意地朝辛碧落走去。他便加速上前，先一步擋在辛碧落身畔。

    那衣著光鮮的男子臨近辛碧落，佯裝腳下不穩，跌跌撞撞摔來，卻撞在了一名清瘦少年的身上。

    沈家樂趕忙將他扶住，友好笑道：“還請小心一些。”

    男子雙手抱拳，連連道謝，轉身離去之時，卻是一口啐在地上。

    沈家樂不予理會，只是轉過身，見辛家姐妹俱是蹲在一旁，凝神望著插在草把之上的糖人。他笑過一聲，自袖中掏出一枚碎銀，向老者遞去。“勞煩老人家，要兩隻糖人。”

    老者抬頭，見到一枚指甲大小的碎銀，無奈說道：“找不開零錢...”

    沈家樂手腕一抖，將碎銀扔入老者腳邊一隻盛有六七枚銅錢的老舊木碗之中，“手藝活當得起這份價錢。”

    老者感動得熱淚盈眶，當即又取出一塊方糖熬化，而後右臂大開大合，先畫了一隻神獸白澤。

    辛碧落喜歡得不得了，連連鼓掌叫好。

    沈家樂自老者手中接過竹籤，遞給辛碧落。辛碧落的注意力全在糖人，倒也沒有注意其他，歡歡喜喜地接過糖人之後，一口咬下白澤的腦袋。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綿長的悶聲吼叫。

    沈家樂登時循聲望去，只見新汀街上唯有人來人往，並無其他，更遠處，唯有一片黑幕。

    辛黃泉見他如此警覺，輕聲問道：“怎麼了？”

    “沒...沒怎麼。”沈家樂轉回腦袋，伸出手，從老者手中接過第二隻糖人，麒麟造型，遞給辛黃泉。

    辛黃泉捏在手中，望著晶瑩剔透的糖人，亦是滿心歡喜。不過她僅僅是伸出小巧舌頭，輕輕舔了一口。嗯，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