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織本！”

    江樓撲到織本身上，用手捂住織本的傷口。那一槍打在腹部，雪白的身體止不住的往外流血，紅白對比十分刺眼。江樓身子都有些發抖，彷彿那一槍不是打在織本身上，而是他自己心上。

    “織本……”

    “沒事……沒事。”

    織本臉色蒼白，但聲音卻沒什麼虛弱的樣子，人魚的癒合能力都是驚人的，織本應該是真的沒什麼事，但是癒合會把彈殼卡在身體裡。

    “我幫你把彈殼……”江樓忽然噤聲，因為他的腦門上此時正頂著一把冰涼的槍。

    鄒鶴添低下頭湊近江樓的耳邊，聲音低沉道，“喂，說話當心點。槍可是會走火的。”

    織本直直的看著鄒鶴添，鮫人的視線，溫柔的時候彷彿是一汪看不見底的水，能把人神不知鬼不覺溺死在裡面，而現在他的目光，簡直就像是從深淵裏爬上來索命的惡鬼，無聲無息間就好像扼住你的咽喉，吞噬你的血肉，讓人喘不過氣來。

    但鄒鶴添面對這樣的目光卻並不受影響，他用槍頂了頂江樓的腦袋，“我知道你不怕這個，但他就不一定了吧。”

    “鄒鶴添，你這樣不符合規定。把槍放下。”喬父終於忍不住走過來，無論如何用槍指著別人腦袋都是一件違法的事，何況這個人還是他親生兒子。

    鄒鶴添頭也沒抬，“來人，喬教授被鮫人嚇到了，帶他和夫人下去休息。”

    “鄒鶴添，你！”

    再怎麼不甘也抵不過幾個持槍大漢，江樓看著他們被拉下去，眼睛裏閃動著不解疑惑的複雜光芒。

    鄒鶴添看他這樣子有點好笑，他拿槍拍拍江樓的臉，“是不是想不通你父母怎麼突然就這麼一副愛你的鬼樣子了？”

    江樓沒有說話，鄒鶴添也不介意，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所以說，人類就是犯賤的生物呢。”他一把抓住江樓的耳朵，那耳朵的質感已經變了，不再是人類的軟骨，而是另一種更脆更堅硬的質地。

    魚鰭。

    “啊，這樣看的話……人類也可以變成人魚呢，那樣就可以在海里生存。”他眼睛裏突然浮現明亮的光，連神情都激動的像發現了新大陸，狂熱的像是個瘋子，“你怎麼做到的？織本，剛纔喬未這麼叫的沒錯吧？嗯？告訴我，鮫人是怎麼做到把人類變成這樣的？天哪，這太神奇了，真令人難以置信。”

    “瘋子。”江樓低聲罵道。

    但現在鄒鶴添的目光一直都放在織本身上，沒有空搭理江樓的小脾氣。

    織本沒有說話，鄒鶴添等著他說話，江樓低聲罵完以後就沒有開口的跡象，氣氛一瞬間凝滯了起來。

    夜色已經逼近了，月亮慢慢顯現，海風吹著有些涼，江樓身上全都是溼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左眼皮連著跳了兩下，彷彿下一刻就要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而這件事已經超出他的可控範圍了。

    織本慢慢扭頭，面朝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