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淵的心是冷的，重尤一直都知道。

    伏淵摘著手裏花上的花瓣，一片一片落下來，落在重尤面前，悽美的很。

    重尤就跪在那，一句話都不再說了，伏淵不是那種你多求幾句他就會心軟的性子，你說多了他只會覺得煩。

    伏淵心裏已經有了計較，但是他沒說，一直等到玫瑰花沒了花瓣變得光禿禿的時候，伏淵才把樹枝扔在重尤面前。

    重尤看著面前光禿禿的玫瑰花枝，抿了抿唇，還是沒說話。

    伏淵站了起來，不再看重尤，徑直走了出去。

    給他下藥，沒問題，這麼多年伏淵什麼噁心的事情沒見過，但是當他醒來以後，想起那天吸蘇睿白血的自己那副醜態，想起蘇睿白的身體在自己懷裏慢慢變冷的感覺，他就感到從腳底升起一絲涼意，甚至還有恐慌。

    重尤垂下頭，長長的鴉睫遮住眼睛裏的情緒。

    大門緩緩開合，外面的光照進來，轉瞬又消失，整個空間再次陷入沉寂，而重尤依舊跪在那，不曾起來。

    忽然他感覺到身後走來一人。

    雖然沒有一點腳步聲，但重尤就是能感覺到。

    一雙過分蒼白的手伸到重尤面前，重尤愣了愣，才抬起頭來，映進眼睛裏的是西漣沒什麼表情的臉。

    “西漣……”

    西漣語氣淡淡的，“起來吧。”

    重尤拉著西漣的手站起來。

    “伏淵大人的事不是我們可以過問的。”西漣直視著重尤的眼睛，“何況最近幾年你父親做的太過分了些。”

    “但是……”

    “你都知道吧。”西漣打斷他。

    重尤心裏突了一下。西漣卻想要跟他說清楚。

    “這幾年你父親做的事，你都知道。”

    重尤牙齒不自覺的咬緊了。

    “我知道，一邊是你父親，一邊是伏淵大人，你抉擇不了，勸不了你父親。所以你袖手旁觀，就算知道你父親做了什麼你也不會告訴伏淵大人。”西漣往前歪了歪頭，看著重尤眼裏難以掩飾的驚慌，“我知道，伏淵大人也知道。他不怪你。”

    重尤除了愣愣的看著重尤，一時竟忘了別的動作。

    “你父親做的事，跟你沒關係。你不用承擔他的罪過，也不用替他求情，一樣的，倘若伏淵大人沒爭過你父親，你也不用在你父親面前給我倆求情。”

    “西漣……”

    “我知道你夾在兩人之間很為難，我從沒有想過要為難你，伏淵大人也是如此。”

    重尤沒有說話。

    西漣看著重尤的樣子卻是笑了下，他走到旁邊的座位上坐下，從瓷壺裏給自己倒了杯血，輕輕抿了一口，有些血是低端的，只能拿來果腹，但有些血，卻是拿來品嚐的。壺中這血儼然已經涼透了，完全沒有刺破人脖子吸進來的溫熱血液甘美。

    “惡魔半成體又開始鬧了。”西漣放下杯子，眼睛看著窗外，好像在看什麼東西，仔細一看又沒有焦距，“這次好像……不太省油。”

    重尤看著西漣，西漣半張臉都隱在黑暗裡，當他放下杯子的時候，那被照亮的另一半也沒在了陰暗中，就像他們，窮極一生，都碰不到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