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樓突然有一種劇烈的心痛感，額頭上泛出冷汗。

    這絕對不是他的感覺，是夏天。

    任子源眉眼間露出一絲不忍，但想到病房裏的孟知凡，他就再也沒有同情夏天的心情了。

    任子源關門出去的時候，江樓咬著牙才能忍住把人叫回來的衝動。

    江樓一隻手趴在床上，緩了會兒感覺不那麼難受了，才眨巴眨巴澀澀的眼睛，“140，出來。”

    140這次很準，“啊。”

    “啊什麼啊！為什麼夏天還在？”

    “因為任子源好感度降到0了，太低是會有懲罰的，除非好感度升到3，不然夏天的精神有時候就會影響你。”

    “草。我剛都快哭出來了，太丟人了。”

    江樓扯了塊衛生紙擤鼻子。

    140，“你怎麼不先擔心自己一會兒會瞎了。”

    江樓擦著鼻子，“也是啊，一會兒就看不見了，正好體驗一把盲人生活。”

    一小時以後，有醫生進來推他的病床，江樓全身無力，也不掙扎，乖乖躺著。出了病房門，江樓扭頭就看見任子源站在走廊邊上，面無表情的看過來，江樓那種剛緩過來的心悸這次更加明顯。

    活人角膜移植在國內是不被允許的，屬於器官交易，已經觸及法律了，所以這次手術很隱蔽。

    任子源看見夏天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裡面盛滿了光，比平時更多的光，彷彿可以從裡面流出來的悲傷。他就那麼慼慼的看著自己，只看著自己，他沒什麼血色的唇輕輕開合，像是在說什麼，任子源不自主往前邁了一步，卻恍然想到了在裡面躺著的孟知凡。

    孟知凡剛醒過來的時候不相信自己瞎了，強撐著微笑說自己沒關係，那麼堅強那麼好的孟知凡，現在連水都不知道從哪拿。

    這一切都是因為夏天。

    任子源垂下眼瞼，自己沒做錯，他既然害孟知凡沒了眼睛，就必然要還給他。

    任子源腦海裏一直回放著剛剛夏天絕望的眼神，病房門關的瞬間，夏天眼睛裏的光好像也瞬間熄滅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非常壓抑，那種呼吸都提不上來的感覺。任子源看著亮起的手術中三個字，竟然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悲慼。

    手術很快完成，任子源看見醫生走出來連過去詢問都遲鈍了一下。

    醫生看見牆邊站著的任子源，走過去說，“手術很成功。”

    那一瞬間，任子源也說不清自己心裏什麼感覺，反正不是開心，反而更加壓抑了。

    “他什麼時候能醒？”

    “麻藥過了就好。”醫生以為他是說的孟知凡。

    江樓轉到別的病房以後，任子源就坐在他旁邊，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就是看著江樓的臉他才能安心點。

    但是直到晚上他都沒醒。

    任子源叫住換藥的護士，“他怎麼還不醒？不是說一小時就好了嗎？”

    護士看了看江樓，“差不多啊，可能他自己不願意醒。”

    任子源騰的站了起來，“什麼叫不願意醒？”

    “你不要著急，不是植物人那種，頂多也就三個小時，他肯定就醒了，對了，另外一個病房的醒了，你要過去看看嗎？剛纔還問到你了。”

    任子源點點頭，知道江樓沒事以後就放下心來。

    任子源把這歸結為愧疚。畢竟換角膜這件事是自己一手導致的。任子源最後看了眼江樓，出去了。

    任子源走後，江樓動了動手指，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繃帶。

    他以後就看不見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

    從始至終他就沒把自己完全帶入到原主的角色裡，尤其是這身體出現了夏天自己的意識之後，他就越來越覺得自己跟夏天就是完全劃分開的兩個陌生人。

    夏天有意識的時候通常都是任子源在他面前，只要任子源一在自己視線範圍內，他就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屬於夏天的精神。

    剛進手術室之前，他看到任子源的瞬間，自己的意識甚至都被夏天擠得快要消失了。

    江樓頭疼，真難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