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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貞瀚十六年

    這個世界很大,因為很大多以纔有了很多生靈難以踏足的地方,高山仰止,深海蒼茫,九州洪荒。

    某處荒無人煙的洪荒之地,有一株奇怪的樹,為什麼要用奇怪來形容呢,因為它竟然通體翠綠,樹幹分成九段,互相纏繞,直衝去霄,像極了九條追逐嬉戲的飛龍。

    樹下站著一名年輕的僧人,正靜靜的抬頭看著。

    年輕僧人身上的僧袍已經破破爛爛了,打上了不少的補丁,但此時的苦行僧卻絲毫不見一絲落魄,如雕像般莊嚴寶相。

    “禿頭,莫不是這九龍鬆上長了個佛祖的腦袋,我看你就差跪下拜一拜了。”

    一道聲音驀然打破了這裏本來的幽靜

    年輕僧人依然虔誠的看著松樹。

    “施主,上次一別十年有餘,今日我們追隨命運而來,何必開口就要揶揄小僧?”

    不知何時,一個身著綵衣的宮裝女子已經出現在了年輕僧人身後幾丈的地方,她聞言莞爾一笑,竟讓天地有些失色,黑色的長髮如絲綢般直滑柔弱無骨的腰間,容顏秀美至極,眉宇間帶著許多英氣,笑容溫和中透著爽朗,明豔照人,一時不可方物。

    “禿頭,我可不是追隨什麼命運而來,我是偶然路過這裏而已,沒想到呀,它竟然醒了,你來多久了,它醒來多久啦?”

    “小僧感受到了那一絲的契機,便來到了這裏,已經有三天三夜了,三千六百年了,它果然醒了,看來,天問前輩的卦象即將應驗,傳聞中的那東西真的要現世了。”

    “這麼看來,你們佛門是信了道宗這虛無縹緲的傳說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施主若真覺得那是虛無縹緲的傳說,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到這裏,即種因,則得果,你能出現在這裏,即是結束,又是開始,這一切命中早已註定,你我皆是這應劫之人。”

    宮裝女子一雙秋水般的眼眸滴溜溜的轉了轉,還得說些什麼,卻好似感應到了什麼東西,不由娥眉微促,轉頭望向了東南方向,良久才低聲喃喃道

    “他們也來了麼?命運的安排?難道真的讓你這禿子說中了?”

    景朝貞瀚十六年

    驚蟄

    這一年,國師鍾聞道執掌欽天監已有十六載,十六年間景朝再無旱災洪澇,風調雨順,國富民豐...

    這一年,大晉犯邊,天策大將軍韓明軒破敵二十萬於西南道,斬敵將首級萬里快馬獻中都.....

    這一年,柳玉澤弱冠之年科舉奪魁,金鑾殿奏對,一首<<朝天子>>名動天下,四海傳揚....

    這一年,已執掌這個龐大帝國二十六個春秋的景文帝五十八歲了,這位英明神武,戎馬一生的君王開始了他的無為而治,從此佳麗三千,春宵苦短...

    這一年,西北軍統帥柱國大將軍盧明月謀反叛國,兩千鐵衣衛聞風而動,殺了整整三天三夜,整個上京血流成河,天下震驚...

    ....

    太陽懸掛在天空,俯瞰著數百萬裡的茫茫大地,嘈雜的蟬鳴響徹整個景朝帝國廣闊無邊的疆土,似乎在演奏著最後的盛曲。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舞榭亭臺,參差百萬人家,冠蓋滿京華,三代君主勵精圖治,政治清明,此時的景朝國富民豐,已然達到了一個盛世巔峰,哪怕是作為景朝西北邊陲的最後一個州郡涼州城,也更是繁華已久,商賈走卒,絡繹不絕,更有不少胡商夾雜其中,頗有一種異域風情

    這是一座距離涼州城三十里的西北邊鎮,雖有些破落,人丁不旺,但這裏卻駐紮著西北軍的一個近百士兵的衛所,倒也是太太平平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兵緊握刀柄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著,炙熱的太陽毒辣辣的籠罩著他,老兵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後背已經汗水淋漓,有些破舊的衣衫緊緊的貼在身上,如墜冰窖。

    “不行,我得去通知老大!”

    一陣冷風吹過,老兵一個激靈,登時跳了起來,連滾帶爬的爬上了馬背,揚起馬鞭狠狠的抽了下去,黃馬吃痛,哀嚎一聲就噠噠噠的跑開了

    奔馬疾馳而過,小鎮的黃土路上頓時揚起漫天塵土,雞飛狗跳起來,能在這種地方落戶的哪有什麼良家百姓,彪悍的民戶們絲毫不在乎軍士的身份,破口大罵起來

    老大,全靠你了

    老兵心中唸叨著就衝到了小鎮中唯一的一座二層的建築前面,飛身下馬,踉踉蹌蹌的跑向裡面

    “老大呢,老大在裡面麼!”

    幾個士兵正抱著長槍,有一搭沒一搭的斜靠在門外曬著太陽,吹噓著自己見過涼州最紅的姑娘

    “老楊頭呀,你這是咋地了,咋咋呼呼的,莫不是你那姘頭跟人跑了?”

    隨後便是一陣善意的鬨笑和附和聲

    西北久無戰事,這些西北軍中的當兵的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早就混的一身油膩,哪還有半點左右威衛軍的森然氣度,此時見老兵火燒屁股的樣子,便紛紛出言調笑起來

    “我呸,陳老蔫,你狗嘴就吐不出好話,老大到底在不在,出事了,出大事了!”

    那名被叫做老楊頭的老兵罵了一聲,腳下卻不停的衝進了院子

    “老大!老大!”

    “大中午的,大呼小叫的幹啥呀,發什麼了什麼事?”

    屋門吱呀吱呀的被推開了,一道瘦削的身影從屋內的昏暗中緩緩走了出來,當他站在門口的時候,正午的陽光暖洋洋的灑在了他小麥色的臉頰上,爍爍生輝

    老楊頭看到這個少年的那一刻,一直懸著的那顆心終於落了下來,脊樑似乎又重新長了出來,微微佝僂的背也挺了挺,這個年輕人似乎在他心中是個無比強大的依靠,那抹恐懼似乎也有些消散了,他緩了緩神,纔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有些難聽

    “老大,出事了...”

    那少年眉頭皺了皺眉,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衫,看著老六頭慌亂焦急的模樣,皺眉問道

    “死人了?”

    “是的,剛剛我在南邊亂土坳那裏發現的?”

    雖然西北邊境平安已久,但這畢竟是帝國的邊陲要塞,日常的巡邏還是要有的,只是這些斥候到底是真的認真巡查,還是走走過場,只能天知地知了

    老楊頭在西北軍待了也有將近二十年了,早就是個老兵油子了,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赫赫戰功都是在血與火中建立的,西北無戰事,他們自然也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

    這裏和蠻族不過相隔十多裡地,近來聽不少胡商說蠻族那邊似乎出了什麼大事,到處都是蠻族大軍,如果這個時候蠻族突然發動襲擊,他們卻絲毫沒有察覺的話,疏於防範事小,倘若把自己這百餘條性命搭進去可就大條了。

    “死的什麼人?怎麼死的?”門口的幾個士兵聽到死人了,也都亂哄哄的擠了進來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老楊頭嚥了口唾沫,然後驚悸的說到

    “不,不知道是什麼人,都是被一劍封喉而死的。”

    “都?老楊,死了多少人?不是一個人麼?”

    那黑臉漢子陳老蔫悶聲問道,一干人聽到之後都是心中一驚,難道是蠻族的人殺過來了?

    “一共有二十多人,就在南邊的山坳裡,死亡時間應該不長。”

    少年面色陰沉,吼了一聲弟兄們,喊人,抄傢伙。

    不多時,幾十個騎士呼嘯著衝出小鎮,直奔南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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