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烈的口氣如此之怨毒，以至於企業與北宅下意識的上前一步，護在陳廣身側。

    抬抬手讓姑娘們稍安勿躁，陳廣心平氣和道：“她是自沉的，是你殺了她，

    而大志，將由我來完成!”

    他手一翻，袖珍地球便出現在他掌中，向前一推，地球飄到王光烈眼前。

    王光烈凝視良久，嘿然搖頭，說不清語氣是嘲是嘆，“殺了所有人、審判所有人…你有個屁的大志，你就是個瘋子！”

    “你也是。”

    陳廣道。

    這下王光烈沉默了更久的時間，在座椅上變換了姿勢，道：

    “讓我吃一頓好的，我幫你一次，他們…那些亡魂說你是神，既然是神，你肯定能復活喬瑟芬，讓她到我面前，讓她給我做一頓肉粥。”

    “做不到，”陳廣斷然拒絕，“復活的要義是犧牲，要復活喬瑟芬，天平的另一端，我找不到等價的犧牲。”

    “我…呢？”王光烈問。

    陳廣抬眼凝視了一眼王光烈的亡魂，“遺憾的是，你的靈魂汙穢，而且，已經被獻出了，現在它是某位神祇的所有物--祂是誰？”

    王光烈並不回答，“不答應我的條件，你什麼都得不到。”

    “提督，”寧海在一旁怯怯開口，“讓我做一碗肉粥試一試吧，或許我能做出…”

    她身邊的逸仙低頭搓著圍裙，臉有愧色，作為廚神，她的料理卻頭一次無法打動人。

    “不用。”陳廣搖頭。

    王光烈的亡魂，或者用亡魂這個詞也過於不嚴謹。

    如果是亡魂的話，陳廣有攝神取唸咒之類至少一百種方法，奪取王光烈的思緒與念頭。

    但現在的王光烈已是一種怪異，一種現象。

    表面上看，王光烈作為怪異的【規則】，是提供給他喬瑟芬做的肉粥。

    錯了，

    王光烈，心裏或許有着兒女情長，但他如果真的把喬瑟芬看得那麼重，他們的結局不會是這樣。

    他是一個末路梟雄。

    “我贈你一劍，此劍，或許能令你活出第二世！”

    陳廣言罷，並指如劍，抵在眉心，低聲唸誦，“大風捲水，林木為摧。意苦若死，招憩不來。百歲如流，富貴冷灰。大道日往，若為雄才。壯士拂劍，浩然彌哀。蕭蕭落葉，漏雨，蒼苔。”

    他劍指撤離眉心，指尖玄光纏繞，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提督！”列剋星敦不忍的撫住陳廣左肩。

    “無礙。”

    二十四劍，從此少卻一劍。

    不過，值得。

    陳廣瞥一眼王光烈，一抖劍指，玄光飛落，“接劍！”

    王光烈呆呆接住這一劍，低頭沉默良久，開口。

    “董德，在你剛剛建造出螢火蟲，露出143級的提督等級時，曾以為你是什麼老妖怪轉世，想從你身上，得到長生久視的秘訣。

    彭春，便是他派去取你血液的人。

    而董德最大的隱秘，被他命自己的心腹，樸永好，埋葬在早羊。”

    赤城豁然一叫，“那座無名墓地！”

    王光烈繼續道：“開啟它的鑰匙，就是他的青玉獅子番天印。

    言盡於此，你贈我一劍，他年天下再會，我還你。”

    王光烈起身，正要離去，想了想，又拈起一顆龍井蝦仁塞進嘴裏。

    “其實蝦仁很好吃，一生中僅此絕味，”王光烈身形如煙消散，“喬瑟芬做的肉粥，也真的想再喝到。

    但，我有我的大志，我的公主死去了，但我，仍要繼續燃燒，永遠的燃燒，直到，為我的族群，創造出嶄新的世界！人類不應該現在這樣生活，沒有人應該像被深海圈養的畜類、像被神明隨意處置的雜草一樣生活！

    萬類霜天競自由，

    是吧，純血的，人類先生？”

    他的身影徹底消失。

    陳廣沉默一瞬，搖搖頭，舉起手邊酒杯，虛敬一杯，敬天地，敬眾生，敬自己，

    一仰頭，飲盡杯中風雪，

    ‘最後一個人類。’

    陳廣暗道。

    鎮守府外，艦娘鳳凰城抬頭看沉沉夜天。

    ‘沒想到，不需要我出手，他自己就拿到王光烈保守的秘密，命運可不是這麼安排的，

    不過，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