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高橋她們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快死了。”

    陳廣盤腿坐在沉默的大道面前。

    “你還能運轉多久？”

    “不超過十億分之一太陽年。”

    大道所說的太陽年，不是地球繞太陽系一週的迴歸年，而是太陽繞銀河系中心一週的時間--差不多兩億兩千萬地球年。

    十億分之一太陽年，那麼，就是差不多九十天。

    “還有救嗎？”

    “這麼多年，你是唯一一個到達我面前的人類。”

    陳廣一時無言。

    大道，是人族的天道，或者說，作為宇宙主宰的人族，以烈烈氣運，將大道改造成人族的形狀。

    修行者，參贊天地之化育。

    但，人族滅絕了。

    新的人族，是魔染畸變種族，和原本的人族，根本不是一類。

    他們秉持著魔染氣運而來，三千年，的確足夠沖垮舊人類最後一絲氣運。

    而大道，也要為人族殉葬。

    “我還活著。”陳廣道。

    “你是舊時代的最後一抹餘暉，但一個人，無法繁衍種族，就算能，我也等不到了，”大道無喜無悲，“天行有常，新的大道會從我的屍體中孕生。”

    陳廣五味雜陳，心底空落落的。

    “鳶神，一個深海旗艦，想要竊掌新生大道。”

    “和她同樣想法的，還有很多人。”

    “你知道她？”

    “鳶神，她想要豎起銀河四懸臂，在銀心暴力登天，成就千年龍破。”

    銀河系是一座漩渦星系，銀心的超巨型黑洞牽扯住河系裡數千億恆星、星團、星雲、星際塵埃和星際氣體，而它們便依附在四條銀河懸臂上：人馬臂、獵戶臂、天鵝臂、英仙臂。

    太陽便在獵戶支臂上。

    鳶神意圖攪散銀河，借一座星河成道，這種宏圖偉業，讓陳廣都有片刻失神。

    如果三千年前，他有這樣的力量，人類的時代，或許就不會在魔潮衝擊下破滅。

    “千年龍破是什麼？”陳廣問。

    “我不知道，我無從知曉生靈的內心。”

    陳廣閉閉眼，又睜開，“人類，是怎麼失敗的？”

    這是他一直不能索解的問題。

    他身死時，地球對魔潮的抵抗雖然失敗，但浩瀚宇宙中，並不是只有地球人類這一枝。

    地球是人類祖星，人類修行者、神聖們從地球出發，在整座銀河系開枝散葉，甚至足跡踏遍小半個宇宙。

    他們也死盡了嗎？就算失敗，可又怎麼會那麼快？

    “你是宇宙中最後一個人類。”

    大道只是道。

    站起身，陳廣直視垂死的大道，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我要掌握大道，你，幫不幫我？”

    “你做不到的。”

    “你只要告訴我怎麼做就是了。”

    人類和大道對峙良久，後者讓步，“你來是想找到去那座半位麵的通路吧，它在那裏。”

    大道乃眷東顧。

    陳廣順著大道的著眼處看過去，視線盡頭，是一座超巨型的天體，無法透過光線看到它，但，輻射、靈能、時空扭曲，種種現象都昭示著它的存在。

    銀河中心，人馬座A*，一座超大質量黑洞--近五百萬倍太陽質量，直徑近五千萬公里--接近地球到太陽距離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