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七針封竅
姜瑩涼開車過了黃村幾十裡地才被陸鼎叫停。
盛夏的白天長,一般要到八九點纔會天黑,可現在黃村周圍乃至於黃村,已經沒有人在外面了。
姜瑩涼平白無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硬是在這幾十度的高溫下被無聲無息的黃村激出了一身冷汗。
“在這停下。”眼看著到了一處遍佈黃草的山前,陸鼎才叫停。
“天啊。”姜瑩涼被眼前景象震驚,這裏的山樹草木,已然全被熱枯黃,連蟲鳴鳥叫都不得聽見。屍體倒是能看見一大堆,甚至有的已經熟了。
“怎麼會熱成這樣?”姜瑩涼問陸鼎,“非洲都沒這麼熱吧。”
“旱魃。殭屍的一種,出而赤地千里,百屍伏首,生靈不進,草木惶惶。”
作為現代青春美少女,姜瑩涼已經很久沒聽過這麼半文半百的詞彙,她愣神翻譯的時候,陸鼎已經脫掉上衣外褲,只穿著一條黑色短褲下了車,姜瑩涼正要攔,陸鼎卻把她按回去:“好好待著,聽見動靜也不許出來。”
說罷,陸鼎還在車前貼了一張符,他貼完符以後,姜瑩涼再想開車門卻怎麼也開不得。
“喂!”姜瑩涼急的在車裏拍車門大叫,陸鼎卻像是聽不見一樣,背上旅行包,拿著一個柺杖往山裏走。
陸鼎也不知道自己的體質是怎麼回事,許是因為生來便能見鬼,所以他的體溫一直很低,現在卻成了驗證酷熱來源的好方法,陸鼎憑著身體感應,直直走向了那半人高的草叢。
枯草被陸鼎裁斷,被擋住的東西也露了出來——是幾座墳包。
古來農村便有土葬的傳統,這也是陸鼎最頭疼的,旱魃能僵化屍體,也不知這地下有多少位老祖宗已經被叫醒了。
已經有些年頭的墓牌上依稀能看見“黃家王氏”的字樣,再往下便沒了,是個女人墓。墓包已被轟開大半,陸鼎開啟手電筒照進去卻看不見屍首,只能看見一個深不見底的坑。
陸鼎二話沒說把包先扔了下去,自己也蹭著地面往下滑。
陸鼎的身體說來也奇怪,不僅沒什麼溫度,還不會輕易受傷,他赤著上身挨着土地滑到坡底,身上卻只是覆了一層土,半點傷痕也沒有。
這地上因為旱魃而高溫幾十度,地下卻像是冰窖,連地面都被凍的邦邦硬。
持著柺杖,陸鼎開啟手電筒往前走,這兩側土壁上千瘡百孔,不像是人工鑿開,倒像是被上百雙長指甲一起挖開的。若不是已經被凍上,恐怕現在還能往下掉土——這裏是新挖開的。應該是淮無度在這落腳以後,現召喚鄉親們挖出來的。
故而這洞只有一條路,陸鼎正要拐彎,一根朽斷的骨頭,飛到了他面前。
陸鼎關掉手電筒,從柺杖裡拔出劍,雙手緊握,嚴陣以待。
然而過了足足有兩分鐘,才從黑洞洞裡,爬出來一具殭屍。
還不能說是爬....因為這殭屍爲了過來用了很多姿勢,包括跳啊、拱啊,有爬但不僅限於爬。
陸鼎自幼混在死人的堆裡,分辨死人有沒有敵意是他的本能,見這殭屍無害,陸鼎便收起了劍,道:“帶我去見你們的屍王。”
殭屍張了張自己舌頭已經爛沒的嘴,沒說出話來,只能點點頭,費勁的轉身給陸鼎帶路。
在社會主義的全面建設下,這樣緊挨著市區的鄉村已經有了很大改善,土葬已經不是主流。由著這缺了腿的殭屍帶路,陸鼎看見了不少其他僵化的屍體,但大多都是有了一定年月的,胳膊腿都不怎麼齊全了,完整的很少。
一個還沒到七歲的男孩子蹦著到陸鼎面前,接替了他長輩的工作:“是陸鼎先生嗎?”
陸鼎點頭,這種天么他也沒有很多見了。
七歲之前死去的孩子都叫天么,不得火葬,只能土葬已將孩子還給大地。這樣的天么都為大煞氣,陸鼎眼前的這便是,小小屍體眉間的黑氣比他的老祖宗們還要厚重,雙瞳已經是橙紅色。
“我家大王正等在裡面。”
小男孩轉身幫陸鼎開門,看見他背後的這一刻,陸鼎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男孩的脊柱上扎著七根銀針,這是七針封竅,大煞之法。
所謂七針封竅,便是把死去者的魂魄永生永世困在他體內,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死亡、自己被埋、自己被蛇鼠蟲蟻吃掉而不得解。因為哪怕只剩一副骷髏架子,或是連骨頭也風化在時間裏,他的靈魂還是會存在,不得超生。
然而這種慘無人道的術法,需要正主自己寫文書燒給地府表示自己同意這樣做,施術者才能下手。
也就是說,這孩子是自願封竅不得解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