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兩任白無常
浮出來的魂魄還能顯出這人活著時千分之一的華貴與溫柔,但陸鼎知道,她還有一絲陽光俏皮,像是早晨剛剛生出來的太陽,還不大熱,溫暖的沁人心脾,還會調皮的起一縷微風,和你逗鬧的圍著你轉——這纔是她原本的性格。
之後那些的穩重與臨危不亂,不過是被陸有良逼出來的罷了。
陸有良親自給了她一場甜美的夢,將她帶進陸家,卻也親手將她殺死在陸家,還讓她死的無名無姓,甚至這麼多年連自己親兒子想要祭拜她都找不到地方。
她張開懷抱,想要抱一抱陸鼎,摸一摸自己的兒子,陸鼎眼中帶淚,他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她死時只有二十六歲.....朱亭再過五年也要二十六了,二十六年彈指一揮間,竟然已經是他母親的全部。
“不哭...”楚浴蘭細聲的安慰陸鼎:“乖寶,不哭。”
陸鼎從來沒有聽過別人這麼叫他,他唇翕動著,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陸鼎邊哭邊瘋狂的拿袖袍拭眼淚,奈何眼淚太兇猛,幾乎要擋住他視線,他抽噎著,一個完整的“娘”字說了好幾遍才說出來,楚浴蘭看著他也笑中和著哭,更多的是看到陸鼎長的如此端正挺拔後的驕傲。
陸鼎痛痛快快的發泄過來,纔好好喘了一口氣和楚浴蘭講話:他這些年過的很好,王府的人對他非常照顧,還有了妻子,只可惜今天沒有機會帶來給娘看,以後哪一天能有機會,一定要請娘見上一面,那是個非常善解人意的姑娘,這麼多年和孩兒同風沐雨毫無怨言。
楚浴蘭一直在笑著聽著,有時候陸鼎都覺得自己話有點多,但是在母親面前,他就是想絮絮叨叨的將這些家長裏短全部倒豆子般倒出來——畢竟他可能...只有這唯一次機會了。
陸鼎不甘願的抬起頭,嘴唇抖著,問出那個紮在心裏好久的問題:“您...為什麼生死簿上沒有記載您的死?”
生死簿說楚浴蘭還活著,可是楚浴蘭現在是以靈體的方式出現在陸鼎面前,所有人都目睹楚浴蘭死了,那是事實。
“你忘了嗎?”楚浴蘭在欣慰與歉意的看著陸鼎:“你讓護著你的白無常幫娘延了二十三年的壽命,雖然只能以靈體的方式存在。”
一道驚雷在陸鼎腦中炸響。
當年楚浴蘭生下的是三胞胎,可是那天陸鼎回到自己胎兒時期聽到的是:“怎麼只有這兩個,另外一個呢?”
當時,還有一個活了下來。
陸鼎也不知自己那時候是怎麼生出的自主意識,他只知道他握緊拳,咬牙切齒但可憐的問另外一個孩子:“你能救我娘嗎?我不要你救我,你救我娘!”
“能啊。”那嬰兒不需要張嘴,一道聲音已經出現在陸鼎的腦海裏:“你可確定了?我不能挽回你孃親真正的生命,我只能延續生死簿上她的死期,我只會留下她的魂魄,你再見她時,便是她真正死去時。”
陸鼎猛然想起,近乎惶恐的退後要跑,但為時已晚,白無常...準確的說是上任的白無常已經出現在他面前。
上任白無常的魂魄要更加瘦弱纖長,比陸鼎足足高了一個頭,能用纖細連形容的魂魄只比風強上一點點,有風吹過來時能讓人擔心風會不會把他吹跑。
“參見白無常大人!”陸鼎哆嗦著給他鞠躬,白無常把他虛浮起來,對他搖搖頭。
陸鼎絕望,沒有比希望降臨之後只有絕望更讓人心如死灰的。
“沒有多長時間了。”白無常憑空抬起一抹白氣:“我只能幫你到這裏,再說一會兒話吧,便要有鬼差來接走你的母親了。”
陸鼎頹然的點頭,靜靜依靠著這最後一絲時光。
天將亮未亮的時候,陰司的大門開啟,來了鬼差接楚浴蘭。
來的這位鬼陸鼎並不陌生,便是他告訴了陸鼎,朱亭已死的事情。
陸鼎記得,叫謝必安?
前任白無常上下好好打量而來謝必安,說:“你就是新任白無常?”
“是。”謝必安面色冷峻,他一揮手,身後出現兩排手持煞魂鎖的鬼差:“我敬您是我的前輩,您若是願意乖乖同我回陰司受罰,我必定以禮相待,若是不願意...”
前任白無常打斷謝必安:“便用煞魂鎖就地將我打到魂飛魄散?”未等謝必安回答,前任白無常自己先笑了:“便殺了我吧,我也沒臉回閻君那裏髒大人的眼,你現在殺了我,也算皆大歡喜,我什麼也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