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問老奴，喜歡是什麼？”

    “老奴怎麼可能知道這個答案，支支吾吾的老奴也沒有說出來。那一整個下午，小姐都坐在窗前發呆，第二天，小姐答應嫁給老爺。”

    “那時候陸府的日子還算可以，小姐的孃家和太老爺似乎有交情，很快便答應將小姐嫁給老爺，連禮金也沒有要多少，倒是小姐的孃家人，準備了足足十大箱子的嫁妝。”

    “那日是外京的大喜事啊，老爺為小姐鋪了整整十里的紅毯，老爺幾乎是為外京城家家戶戶都準備了禮金，大紅的燈籠掛在沿街上的每個屋簷腳，那時候正是桃花開的季節，老爺命人買來能將小姐所走之路全部鋪滿的桃花，他與小姐手牽著手，踏著落英繽紛，一步一步在全全城的祝賀下走進陸家的祠堂。昭告天地，老爺和小姐是成親了。”

    “那時候府裡上下都要改口管小姐叫夫人，但是小姐不願意，說這樣叫便是把她叫老了，老爺也順著小姐的意，讓我們繼續叫小姐。”

    “老爺不是個讀書的好苗子，老奴見過老爺讀書，剛和小姐成親的那幾年，老爺一直想考個功名光大陸家門楣，小姐自然是歡喜，日日陪著老爺讀書，但到最後，老爺背的書還沒有小姐旁聽來的流利，考功名這事也就作罷。”

    “小姐那時候又勸老爺做生意，陸家畢竟家大業大，小姐的孃家人又是高官，自然能幫到老爺，老爺也有此意，請孃舅爺喝了幾頓酒，孃舅爺答應在生意場上幫襯幫襯老爺。”

    “可惜老爺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孃舅爺鋪好的路到老爺面前，老爺都能走砸了，那幾年陸府沒少賠錢，陸府的敗落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小姐心疼老爺，想著要為老爺省點錢，要裁剪府裡的下人，哪知老爺知道以後大發雷霆，對小姐喊是不是瞧不起他。那一整晚府裡都沒有消停啊，老爺和小姐的房間裡一直有砸東西和老爺吵嚷的聲音，老奴在外面擔憂了整晚，幸好小姐沒受傷。不過府裡裁人這事也就被老爺否決了，不僅如此，老爺還又招進來一批新的下人。”

    “老奴是那時當上府裡的管家的，小姐身體不好，自那以後更是每況愈下，老爺也不似以前疼愛小姐了，一直在念叨著讓小姐生孩子。”

    “老奴那時候每天替小姐煎藥，私下裏問過醫師關於小姐生育的事，醫師嘆著氣說這兩年小姐的身子尚可，若是再過兩年再懷胎，恐怕小姐撐不住啊。老奴聽著心裏惶恐，明裏暗裏和老爺說了不少次小姐身體的事，但每次老爺都不太在意，只是對老奴強調說，不能再叫小姐，要叫夫人。”

    “老奴笨，改不掉這個口，小姐還是如花似玉的嬌嫩年齡，怎麼能往老了叫夫人呢？可是後來啊，小姐聽到這事時，只是笑笑對老奴說：阿涼，我嫁人了，叫我夫人吧。”

    “年末還不到，夫人就懷上了，老奴以為這次老爺總該有個笑模樣了吧——自打裁人那事出了以後，老爺在府裡便沒笑過，整日陰沉著臉，哪怕見到小姐也是，陰的都能下雨了。哪想到老爺在頭幾個月問過醫師情況後便出遠門去了，直到小姐要生纔回來，身邊還帶著一個不知道在哪出家的野道士。”

    “老爺供著那道士也就算了，還事事都通道士，他不管小姐是不是要生，只是找孃舅爺要生意做，孃舅爺那時候剛剛升官，正是小心謹慎的時候，哪會給他開後門，便讓老爺等等，哪想到老爺起了怒火，在府里根本不避諱小姐的說要讓道士詛咒孃舅爺！”

    “小姐哪聽得了這個！當場便暈了過去，身子還見了血——是要生了！小姐的身子弱啊！又是罕見的三胞胎，小姐根本撐不過去！老奴跪在老爺的腳底下苦苦求老爺請醫師進去吧，請醫師進去吧，但老爺不管，他只是問那個道士。小姐從頭到尾的死活他都沒有管過，他只是在等那個道士！”

    “穩婆出來問保大保小，那道士說保小，老爺也就說保小，小姐...沒撐下來啊！”

    “小姐下葬的時候，老奴有幸看到最後一眼，小姐眼睛還沒有閉上，盯著的那個方向，是當時站在外面的老爺的方向。陸府那時候財力不行，沒給小姐多大的葬禮，和小姐成親的時候比起來，簡直是牛毛一樣的微小，孃舅爺上門來要個說法，老爺只是冷冷的站在那說是小姐自己不行，活生生將孃舅爺氣吐了血。孃舅爺又說要見小少爺們，老爺不讓，老奴到現在還記得老爺那個殘忍、冰冷，近乎不是人的眼神。”

    “老爺說：你沒有外甥，他們都下去給你妹妹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