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珂沿著燈火通明的地方一路尋去，幾棟看起來明顯要精美於前院的小樓躍然與眼。

    想來就是那兩位頭牌說的天字房無疑。只不過到底哪間房纔是她們說的天字一號房呢？沒有門牌，真麻煩。

    楚珂細細觀察，只見一間房裏隱約傳來嬉笑聲，和另一間房則顯得有些冷落。聽不到任何人聲，似有一種無形的氣場，將它與外界隔離開來。

    醉紅樓這種煙花之地應該熱鬧非常，這個房間安靜得有些出乎意料，楚珂一進去映入眼簾的，竟然不是床。

    什麼人，會在醉紅樓這種地方擺一堆書……

    書……書……

    “看夠了嗎？”

    楚珂心中一驚，有人！

    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年輕公子，正坐在逆光處，身周如靜謐墨藍的深海，似乎他就是那唯一的亮點和漩渦。

    沒有美人，連煙子味都不曾有，始終不似妖界第一青樓的房間。

    明滅的燭光中，他的面容似籠罩了一層霧，一望像恍如如月光，高隔雲端。

    如此樓高不及煙霧的美男子應被畫在畫上被人燒香膜拜纔是，他卻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帶著令人避之不及的殺氣。

    令楚珂心如擂鼓的並不是他絕世的風華，而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

    他竟然是仙族！

    如今仙妖兩界局勢緊張，誰能告訴她不落城的醉紅樓裡怎麼會有一個仙族的？

    眼看事態不妙，楚珂撒腿就跑。

    一轉頭，卻發現門口已被人堵住。

    “擅闖公子房間，不交代清楚就想走嗎？”

    黑衣護衛明晃晃的長刀逼近楚珂面門，散發出滲人的寒意。

    楚珂退了回來，對上那雙深黑冰涼的眼眸，年底千里冰封的森涼令人莫名一顫。

    楚珂這是欲哭無淚，仙界在妖界的南方，距妖界最北的不落城五萬六千里，而仙族正與我族區域性摩擦頻繁，兩界族民雖不算敵對但也絕不算友好，所以，一般人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仙族出現在不落城的醉紅樓裡！

    男子淡淡的看了一眼楚珂，緩緩說道：“你不是醉紅樓的姑娘。”他的聲音溫純中帶著淡淡的冰涼，如傾斜過白玉臺的美酒。

    好眼力！

    他已經對我的身份起疑，不想出個萬全的藉口恐怕很難全身而退。讓我說出一個在他意料之中的藉口，就算是事實，他也會以我唐突他為由殺了我。

    不管他到這裏來是什麼目的，只要說是受人之託，他就會把對我的懷疑轉移到那個“莫須有”的幕後人物那裏。

    楚珂醞釀了一下情緒，悵然欲泣，“公子，有人讓我來給公子獻藝，公子要是不喜歡，我自行離去便是。”

    男子冷笑一聲，“即便是受人之託，你這翻不請自來，亦是好大的膽子。”

    “紅玉不敢，紅玉不過一介女流，亦有情非得已之處，紅玉自知不妥，望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楚珂一邊說著，一邊仔細揣摩他的臉色，只要他眼神不對，她就隨機應變。

    他聽著這番挑不出毛病的說辭，臉上並無表情，審視著看向楚珂，“誰讓你來的？”

    楚珂故作回憶的樣子，“那人一襲黑衣，黑布遮臉，身形氣質頗為陌生，他用到制住我……我怕死，我就來了。”她看著他，露出既驚慌又極力控制自己不能驚慌的神情。

    或許是楚珂這種膽小的姿態讓他厭煩，他微微皺眉，“行了，你出去吧。”就像趕蒼蠅一樣把她趕走，恨不得她馬上就消失在他面前。

    “謝謝公子，公子萬福金安，紅玉告退。”楚珂假裝誠惶誠恐的退去，好不容易走到門口，手心已經攥滿了冷汗。

    “慢著……”

    楚珂心中一慌，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公子，你還有其他吩咐嗎？”

    男子玩味一笑，“那人獨獨相中你，可見你是有過人之處的，雖然不知對方是誰，有何用意，但送上門來的禮物，豈有拒絕之理。紅玉姑娘，你說是不是？”

    楚珂心中默默流淚，“如此甚好……榮幸之至……”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她又走了回來。

    楚珂本想解釋，但因一旁圍上來的隨從不由分說的制住了她。楚珂被封住了靈力，法術無法施展。

    “姑娘，請獻藝吧。”

    楚珂樂呵呵地假笑著，“呵呵……”

    男子將她引到偏廳，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著，好整以待的看著她表演。

    不知這位公子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突然想要看我獻藝，來這醉紅樓不找姑娘，身旁跟這幾個高手，看來他對我試探多於興趣。我如果拿出些尋常節目，怕是在他那裏討不了好。

    跳舞不算我的長項，但妖族天性善舞，我再差也是會一點的，看來只能賭一賭了。

    意動間，楚珂已經旋轉起來，一襲白衣裙。衣抉飄飛，一室水汽從裙裾間浮起，有如置身水底，眼波流轉間，蓮花層層綻放。起承轉合，楚珂如幽沉池底裏的唯一發光的游魚，活潑的穿梭在水草間。

    她沒有刻意地表達些什麼，舞姿也不算精湛。只把自己當做一條魚，自由自在的魚，將自己與世無爭，天生無邪的一面展現出來。很多東西用嘴巴說，不如用行動表示。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肢體語言何嘗不是心靈的窗戶……希望他能看懂她想表達的意思，不要再為難與她。

    男子眼中敵意稍減，半晌後，他望向楚珂，淡淡一笑，“你叫什麼名字？我是說…你真正的名字。”

    楚珂微微一愣，看出我什麼冒牌貨了？不行，我堅決不能認！

    “入了這風塵之地，哪裏還有真名假名，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既已淪落風塵，再提昔日名諱也不過是辱沒爹孃。”說到此處，楚珂眼裏有淚光，“小女子如今只有一個名字，紅玉。”

    男子臉上終於有些動容，“今晚辛苦你了，你走吧。”

    “紅玉謝過公子。”

    楚珂走後，男子眼裏有種說不清的情緒，“如風，你怎麼看那名女子？”

    “她很特別，容貌氣度不似一般的歌姬。”

    “確實如此，她從進來到離開，眼神始終淡定無波，既無諂媚之色，亦不刻意做作。或許她說的話是真的，她並不是自願來這裏的。所以，你要幫我查清楚這個紅玉的來歷。”

    如風有些好奇，“公子難得對於一名女子產生好奇心啊。”

    男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罷了，不查了。明日我們就回逞了，他日應無再見可能，即使再見，亦是相逢不相識。”

    如風低聲嘀咕，“這股淡淡的惆悵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