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費佐吃著街頭烤串，喝著不知道從哪端來的咖啡在城鼎高中門口蹲了一下午。

    費佐邊吃邊感嘆時光易逝，校門口的看門大爺都換了，換的這個門衛也是個多管閒事的，一看到費佐的大背頭就忍不住想要伸手薅兩下子，邊順毛邊叨叨：“年紀輕輕的，梳什麼頭髮不好？還有這大花衣裳…你以為你是什麼浪子麼，拽個公文包…”

    “你說說，你這公文包裡裝的啥，吃的滿嘴油光，”門衛說不過癮，又理了理費佐的衣領子，把釦子捯飭到釦眼裡才說：“這年紀規規矩矩的，在家寫個作業多好…”

    費佐看著守在他面前的門衛爺爺，突然笑了，他指著門衛室問：“怎麼看著挺嚴肅一人，進了那屋當了保安門衛，就跟大媽似的叨叨個沒完？”

    “那屋是有什麼魔法嗎？要不我也進去坐坐？”

    費佐也就是隨口一說，那門衛當真把他請了進去，進去後給人燒了碗茶，放杯子的時候又勸道：“這學生啊，就要有學生的樣子，別一天到晚學著社會上的人…別說喜不喜歡，不合適你知道嘛……”

    “我都畢業好幾年了。”費佐端起茶嚐了一口，淡淡道：“今年二十六了。”

    門衛聞言驚了一下：“真的假的，看著不像啊，你可別騙我……”說著，他上前仔細看了看費佐的臉，白白嫩嫩的，“像個小姑娘似的。”

    ‘小姑娘’費佐立即翻了個白眼送給門衛，然後掏出身份證說道：“快看，省得你跟個婆婆似的說個沒完。”

    門衛一看身份證還真是二十多的小夥兒，哈哈一笑自言自語說老了老了，看人都看不準了。

    費佐看他摸著後腦勺哈哈大笑，沒什麼想法的問了一聲：“之前那守門口的爺爺去哪了？”

    “哦……”門衛拖長了音，“聽說是死了，在這間屋子裏…”說完眼皮子無力往下垂，又問：“咱們這種無依無靠的老人家，死了都沒人知道啊，你說…是不是？”

    他看向費佐，臉上帶著笑，笑的慈悲止及滄桑。

    費佐接不上話，他沒有辦法去安慰門衛的過去以及背後的時間流逝和即將面對的死亡。他的手指微微一動，把皮包塞人懷裏：“吃好穿好，至少平安的度過了一生。”

    門衛爺爺呵呵一笑：“也是，至少這一生是平安度過了。”

    費佐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沒有安慰到門衛爺爺，只是走的時候接了門衛爺爺送的糙茶，可他不愛喝茶，無論何時。

    他揣著那罐子茶葉在門口尋思了會兒，抬著步子走了。

    兜兜轉轉到了人家門口費佐才覺得自己愚蠢了，怎麼說好幾年呢，是個房子都要改建，何況李阿姨住的小破屋呢。

    他左右看了看，見沒什麼人覺得無趣，把茶葉罐子往窗戶上一放：“誰撿著算他有緣了。”

    費佐邊走邊嘟噥可惜了一罐好茶。

    好茶經過幾天的風吹日曬，夜裏的狗吠貓叫後被一穿的雅貴的婦女抱著摟著回了家。

    婦女到家脫了鞋，喜滋滋的衝到管家面前說道：“家裏有人送茶葉來了，”說著把茶葉往管家面前一送，“放在窗戶上，不知道還能不能煮茶。”

    管家長的面善眉慈，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縫，他接過茶葉瞧了眼，“夫人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夫人抿著嘴笑：“你說會不會是小佐回來看我了，誒呀…”她高興的拍了拍手，“真是個孝順孩子。”

    管家也不回話，只是看著夫人自言自語，眼睛依舊彎成縫兒。

    夫人曉得管家站著聽她說話也是辛苦，所以拉住了人的手坐到沙發上，繼續跟管家說她的“兒子”小佐的兒童趣事。

    小佐的兒童趣事很少，管家聽了半天也只知道這是個狼孩子，做事很兇，可在夫人眼裏這都是可愛的。

    夫人掰著指頭一個個說，事情不多就重複著講，講到房子的主人回來時才乖乖閉了嘴，管家也是這時得了閒，去廚房處理那罐因為密封不好而受潮的茶葉。

    “你回來了呀，”夫人有些小心翼翼，神態拘謹極了。

    主人癱坐在沙發上，閉著眼問道：“你叫什麼？我是誰？”

    夫人舉著手一臉認真：“我知道我知道，我叫李一溪，你是我的兒子李宥丞。”

    李宥丞聞言睜開眼，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沒什麼情緒的又問道：“那小佐呢？”

    李一溪“唔”的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我的兒子。”她看著李宥丞那一對褐色的瞳孔，在這句話一出口時被垂下去的眼皮遮住，看不見任何情緒。

    過了一會兒，她看見李宥丞突然笑了，一張臉陡然有了暖意，好看極了。

    她看見李宥丞捂住眼，聽見他帶著笑意說：“總有一天會是的。”

    李一溪聽著覺得奇怪，嘟囔著：“本來就是！”

    那邊管家將菜放到桌上，而後走到李宥丞的面前彎腰道：“先生，吃飯了。”又轉頭對李一溪重複了一遍。

    李宥丞點頭表示知道了，等管家走後帶著李一溪，兩人大手牽著小手走到餐桌前坐下。

    李一溪看著滿桌愛吃的菜，臉上開了花似的笑了：“誒呀，今天真是個好日子，白天小佐給我送了茶葉，晚上就有好吃的……”

    “真是個好日子。”李一溪吃了一口，拿著刀叉衝管家豎了個大拇指。

    管家收到，微笑點頭。

    而那頭坐著的李宥丞恍若靜止，半晌他抬頭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李一溪疑惑：“晚上有好吃的？”

    李宥丞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就是不用說李一溪也知道不對，她試探性的說道：“小佐？”

    “他在哪？”

    李宥丞看著李一溪的眼睛猶如一把刀，鋒利嚇人。

    李一溪當即嚇壞了，連連搖頭說不知道。

    哪知李宥丞不信，只是固執的重複道：

    “他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