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造的什麼孽
費佐對李宥丞是有些心動的,所以當人把他送到家門口時,他把人喊進了家門,給了他一張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兒時照片。
照片裡就三人,他指著照片上左邊那個笑的暖萌的娃兒,嘿嘿一樂,樂的什麼李宥丞不知道,但他看見費佐笑的挺難過的,像是硬擠出來的一個笑。
費佐仍舊指著那娃說:“這孩子以前住我們家隔壁,跟我不對付,有次甩我一臉泥巴。”
李宥丞沒去看那照片,反而去看費佐,看的很認真,所以哪怕費佐講的再認真也被人逼的有些分神。
他咳了兩嗓子接著說:“後來…後來他出事了,出事那天我去他家找他的媽媽,結果人沒找著,被他拽著衣袖糊了一大片的鼻涕,傳給我一堆咳嗽。”
費佐盯著眼前的茶几眼神略空,他說:“我那會不知道他家裏來了壞人,也不知道他拽著我究竟是貪個玩伴還是向我求救,我只記得我甩開了他的手,回了自己的家。”
“然後於某天早上聽見他死了。”
李宥丞斟酌了下:“你還有沒說的。”
費佐看了他一眼點頭又繼續道:“知道他出事的時候,我去找過他,然後還真讓我找到了。”說著,費佐臉上掛起一抹笑,“但我又逃了,留他一個孩子在那間屋子裏瑟瑟發抖,面臨死亡。”
“後來,這一切成了我的噩夢。”
費佐在笑,李宥丞坐在他的對面看著那張臉,嘴裏仍舊叼著一根未點燃的煙,他掐住菸頭往地上點了點,仰頭問他:“你想我說什麼?”
他哼笑搶過李宥丞手裏的煙,從一樓的客廳裡找出一個打火機點燃那隻煙,菸頭亮著星火,他試著嚐了一下煙的滋味——嗆人,很嗆。
他盯著那菸頭星星的火,感受到李宥丞離他越來越近,他聽見李宥丞咬著他的耳根子問:“你知道,我說什麼都無法平息你內心的歉疚。”
費佐學著李宥丞的樣子坐地上把菸頭往地上輕輕一點,他轉頭問:“現在的氛圍是容易擦出火花的。”
兩人面對著麵,頭頂的燈光在他們眼裏越難看見,近到眼裏只剩對方,本是一觸即發的事卻被費佐推開了,他咳了兩嗓子掩下心裏悸動。
李宥丞看著費佐的側臉忽然陷入沉思,而後撿起地上自己的包裹揹着走了。
費佐是看著他走的,然後回房徹夜失眠。
李宥丞是揹着他離開的,然後守著他家門發了一宿的呆。
費佐這天又梳了一個大背頭,髮油抹得蹭光發亮,在白天遠遠看去有那麼點燈泡的意思,李宥丞本來蹲一宿沒睡就有點迷糊,在看到人燈泡似的腦袋,人也跟著蹭的一下笑醒了。
費佐看人笑的肆無忌憚,看著他愣了會兒,然後回神用手敲他腦袋,邊敲邊咕噥:“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再笑打死你。”
李宥丞聽他這麼說竟然忍住了,只是面目在費佐看著有些可憎。
費佐睨他一眼冷哼一聲,書包搭肩上自顧自的往前走。李宥丞笑著跟上,兩人背影瞧著有那麼些親暱的感覺。
“不是,這麼大道兒,”費佐被人跟了一路轉頭問:“你跟著我走什麼啊?”
李宥丞聳肩:“你家去學校就這一條道。”
費佐擺手:“去去去,滾遠點,我看著你心煩。”
“你背對著我,一直都是。”李宥丞這話說的很輕,費佐聽著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就莫名的覺著這話讓他心裏不大舒坦。
費佐想著轉過身,頭撇開有些委屈的說了句:“喏,這不是轉身了?”
可李宥丞似乎是不買單,他眼神緊緊鎖住費佐的眼問:“你心裏傅博瀚還沒走?”
突然地,費佐覺得背後毛骨悚然,讓他想起某天何澄爬他窗的樣子——剋制隱忍,而李宥丞眼裏都是狼性。
這狼要向他撲過來了。
費佐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的喊了身手了得十項全能的……何澄。
遠在杏林灣的何澄驀然回身,在看見後面那狗腿子鬱柏林時眉頭微微一皺,然後回身加快了腳步。
後頭鬱柏林看人邁著大長腿跑似的往前走,一晃神就離他幾十米遠,急的直接丟了手裏的煙,碾息後撿起來往褲口袋一丟,揣著就往前追。
鬱柏林邊追他邊笑,像個傻子,前頭何澄聽他笑氣的直罵人,最後沒忍住直接跑了起來。
何澄一邊跑一遍嘟噥:“這造的什麼孽。”
鬱柏林不知道人說的什麼,看人跑的跌跌撞撞,笑完後在離何澄十米處停了下來,然後又點燃一根菸,沒上嘴裏叼著,而是左手指尖掐著菸嘴,右手食指往菸頭火星上一湊——火息了,食指尖留著一小塊黑痂。
黑痂裡泛着紅,看著有些疼,但鬱柏林卻不以為意,他看著那痂眼睛有些失神,低語呢喃:“以前覺著吧,有個和自己像的人還挺好,說個什麼話至少還能有人聽懂,這會覺著真是討厭啊。”
“你說是不是啊……費佐。”
鬱柏林手指輕點,菸灰掉落,隨著風消散…掉落,再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