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突然很安心
何澄這幾天不敢回家,他自己說不上為什麼,就覺得不能回家,於是胳膊夾著從鬱柏林家裏拿來的一桶泡麪,跟酒店保潔阿姨撒了個嬌,然後揣懷裏進了保潔室。
他坐保潔室裏吃著泡麪,盯著牆上的小視窗發著愣,早晨的陽光很溫柔,哪怕只是從視窗露出一點,也讓何澄的心思暖了些。
何澄是喜歡費佐的,只是那傻子從來都看不見他,哪怕他曾經拽著情書半夜爬了他家的窗向他表白,那貨還是拒絕了他。
他原以為像費佐那般二貨,活該一輩子單身。
直到那天,那天他看見費佐踮起腳尖去跟傅博瀚耳語時,他就知道原來很早以前就錯了,費佐不是單身,也不討厭同,只是他喜歡的人不是他何澄罷了。
何澄喝光了泡麪湯,像剛開始進來時的安靜,安靜的抱著麪湯碗出去。
費佐這幾天一放學拽著根菸叼嘴裏就蹲何澄家門口坐著,僂著腰的樣子看著像街頭守攤子的青年人,一股子市儈味。
這“青年人”有些講究,還知道帶個毛毯擱地上累了拿出來坐會兒休息。
費佐坐地上看著前頭步子走的極慢的失蹤人口——何澄,嘴角咧開笑的燦爛,他咬了一下嘴皮子醒神,喜道:“你終於肯回來啦。”
何澄睨他一眼沒吱聲。
“怎麼着,要不要兄弟給你打他。”費佐搭著人的肩,說話有些隨意。
何澄突然頓住,“我把他當成你了。”
費佐抬眼忽然愣住,而後又當作無事拍了拍何澄的肩,“咱一把年紀了,話別亂說,不然我會挨鬱柏林打死。”
“費佐,我問你,”何澄眼角往下,盯著地上的影子,“沒了傅博瀚你會……”他話還沒說完,便被費佐搶了去,他先是聽見費佐笑了一聲,然後耳邊是一聲輕嘆。
費佐眼睛彎著,他說:“傅博瀚這人已經從我生活裡退出去好久了,你這話問的好奇怪。”
何澄心裏動了一下,然後拍開費佐搭在他肩上的手,盯著腳尖喃喃道:“是嗎?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啊。”
“呵……”
費佐聽著那一聲笑,縮回了手,摸著後腦勺打著哈哈看著人進了豪華別墅,背影略顯落寞。
那落寞裡寫的什麼,費佐當作看不見看不懂。
“回家嗎?”
費佐頓了會兒,問道:“怎麼哪都有你?”
李宥丞哼哧一聲:“怕你跑了。”
費佐挑眉又問:“回誰家?”
李宥丞想一下後,手指敲著手機殼,淡淡道:“送你回家。”
從未老實的費佐這會點了點頭,讓人牽著送回了家,路上他覺得奇怪問了句:“我怎麼能這麼安分的就跟你走了?”
李宥丞輕笑一聲:“總比我抱你回家好。”
費佐一想覺得有些道理,沒在多說什麼老老實實跟人走了。
何澄家裏有扇窗正對大門,門口兩人漸行漸遠,何澄素來不喜歡目送人遠去,可這會卻一直盯著,盯著誰不知道,只是眼裏透著的難過讓何老太止住了靠近他的腳。
“我年輕的時候喜歡過一人,”何老太太盯著地板思索往事,“死纏爛打的法兒全都被我用了個遍,後來啊,不但討了個厭惡,其他的什麼也沒得到。”
“奶奶,這些道理…”何澄斂眸,“…我都懂,我只是還不能放下。”
“我們做人啊,活的越久放不下的東西就會越多。”何老太拄著拐,一步一步的走遠。
何澄聽著動靜越來越遠,眼裏發怔嘴裏呢喃:“我也想學會釋然,可我不會啊……”
“我不會啊……”
何澄說著突然蹲了下來,捂著臉哭了。
他不記得哪天,他和費佐突然生疏了,費佐突然的就長大了,再也不會跟在他後頭講悄悄話。
費佐看著李宥丞寬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又窄又小跟個女的似的,這一想沒忍住上前用腳踢了他一下,邊踢邊念:“你一大老爺們,怎麼就不知道憐香惜玉呢?”
李宥丞頓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誰,提著人耳根子問:“那玉一生氣不老打你?那會你頑強抵抗的時候怎麼不知道憐香惜玉。”
費佐想了想何澄每回打他那兇殘的樣子,嚥了一口水默默搖頭。
李宥丞:“……”搖個頭可難為你了。
沒一會,費佐又嘟噥:“何澄那小子這會肯定難過死了。”
“他把鬱柏林當成你,這跟你沒關係。”李宥丞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隱隱有些愧疚,又說:“若你真錯了,他早把你打個殘廢。”
“所以,別亂想,這事不怪你。”
李宥丞叼著沒點燃的菸頭,聲音輕且慰人。
費佐看著他,突然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