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澄前面走著，鬱柏林後頭跟著，誰也不跟誰說話，一時安靜的很。

    夜市收攤晚，吃食也多，鬱柏林跟了一路，手裏的食品袋越來越多。他禁不住問何澄：“你買的這些吃的完嗎？”

    何澄轉過頭看了一眼鬱柏林手裏的袋子，低頭思考了會兒說：“除了費佐愛吃的，還有另外兩個人吃的。”正說著，他看到了鬱柏林眼中的期冀，頓了頓又問：“你愛吃什麼？”

    鬱柏林舉爪：“我愛吃烤茄子，多撒點蔥花的那種。”

    何澄聞言像是聽見什麼奇怪話，皺眉問：“你愛吃蔥花？”

    鬱柏林丟擲一個‘你不懂’得眼神說：“有蔥花才香。”

    何澄眉頭一挑，帶著鬱柏林買了烤茄子，沒放蔥花的那種。

    鬱柏林對此表示很委屈，之後跟著何澄的一路上都在控訴他有多壞。

    何澄聽的久了竟覺得有些懷念，前面人來人往，他看著自己在路燈下縮的小小的影子自言自語：“小時候，費佐也這樣，跟在我後頭念一路，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甚至有時候會覺得很煩。”

    “他卻自己一個人說的津津有味，”何澄笑了笑，“我那會想，他要是再活潑一些，多交一些朋友，就不會只煩我一個人了。”

    何澄突然停下，轉過頭看路對面那條巷子，喃喃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的朋友突然多了起來，卻再也不會跟著誰，再也不會跟在我的後頭說說心裏話了……”

    鬱柏林聽不明白何澄說這話的心思，只是語氣裡透著的落寞，讓人窒息。他低頭看著何澄的影子，想了想問：“你真的不知道原因？”

    何澄轉過頭看他，扯了一下嘴角自嘲道：“我情願不知道。”

    微愣中，何澄看見巷子裡跑出來一個孩子，那孩子穿著紅色的棉衣，牛仔褲腳破了個口子，腳踝處帶著點血紅，人一瘸一拐的走著，眼神倔強的看誰都像是有仇的。

    他眼皮子耷拉著，斂去眸中的複雜，“走吧，”何澄搶過鬱柏林手裏的袋子，輕輕地晃了晃說，“快點回去餵飽那隻豬的肚子。”

    何澄嘴裏的說的那隻‘豬’此刻躺在了李宥丞的床褥子上打滾，一邊滾嘴也沒停，努著勁兒喊餓。

    李宥丞瞅著被他滾的皺巴巴的床褥子，視線一點一點的挪到了他的腳踝處。

    費佐腳踝處有塊疤，準確來說是幾條縱橫的小疤交錯看起來像是一塊，李宥丞只是看著便覺得驚心。

    他默了默，移開了視線，衝着門口下巴一揚：“你的飯來了。”

    費佐一聽飯來了，人突地跳起來，鞋都沒穿直接跑去門口拎何澄手裏的東西。

    何澄看人光著腳，眉頭一挑手一晃，袋子錯開費佐伸過來的手，他說：“先把鞋穿上。”

    費佐反手搶過袋子，笑的狡黠：“鞋要穿，東西……”他晃了晃手中袋子，“也要拿。”

    何澄對於費佐這副賴皮樣兒沒啥意見，但鬱柏林很有意見，他一個快步奪過費佐手裏的東西，又轉過頭衝着何澄嚷嚷道：“差別待遇？”

    費佐頭髮一甩，嘴角咧的老大，他摟著何澄的肩哼哼道：“你跟我能是一個段位嗎？”

    何澄聞言一臉嫌棄的拍開費佐放他肩上的爪子，推開堵在他面前的鬱柏林，撂下與費佐面面相覷的李宥丞，坐在了電視機前看家庭倫理劇。

    李宥丞掃了一眼何澄看劇的樣子，轉頭問費佐：“他看電視劇這麼認真？”

    費佐攤手無奈道：“他就這愛好，除了游泳喝茶，就是國產狗血家庭倫理劇，”說著，他瞧了何澄一眼，見人沒什麼反應又補充道：“越狗血他越喜歡。”

    李宥丞忽然想起了費佐那一言難盡大背頭，再一看何澄，心裏那點膈應瞬間被比了下去。

    那邊鬱柏林正摸著下巴想在何澄心裏他是什麼段位，想的眉頭都快擰到一塊時，費佐的話讓他突然開了竅，他拽住費佐小爪子，恍然大悟道：“我就是那盆‘狗血’。”

    “唰地一下潑的他促手不及。”

    費佐睨了他一眼，莫名想起了徐倩倩送他的那盆‘狗血’，他大手一揚踏實的落在了鬱柏林的臉上，“本來還想救你一把，好自為之。”

    鬱柏林不知所以，看著人拿著東西盤地而坐吃的樂呵，腦門擺上的問號在視線移到何澄身上時碎的連渣都不剩。

    他抬手求饒道：“我就隨口說說。”

    何澄按了遙控上的播放暫停鍵，纔看著他說：“我還什麼都沒做。”

    旁邊費佐嗤了一聲，他問：“等你打了人再說有個毛線用。”

    何澄走過去糊他一臉炸雞，“吃你的。”又轉過頭看鬱柏林，食指衝着他微勾：“過來。”

    鬱柏林眼睛躲開何澄的人，搖頭擺手說：“不了不了。”

    何澄沒理會他的抗拒，走過去把人拉了過來，塞了一把炸雞放他手裏說：“如果吃再堵不住你的嘴，我就送你拳頭。”

    費佐拍拍身邊的地板，“快過來。”

    鬱柏林依言挨着費佐坐過去，眼睛盯著那邊回去看電視劇的何澄說：“他每次都是這麼強勢？”

    費佐眨巴眨巴眼，啃完倆雞腿才說：“你還算幸運，有回我去他家玩遊戲搶了他的大液晶電視，他直接教我喊爸爸。”

    鬱柏林不知其意味，好奇的問了句：“喊爸爸怎麼了？”

    費佐瞄了他一眼，見他一臉懵也忽然來了興趣，他放下手裏的漢堡，兩隻手突地抓住鬱柏林，定定的看著他說：“你小子可以啊。”

    鬱柏林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來來來，給你個機會讓你見識一下。”

    費佐指著何澄，又靠近鬱柏林耳邊說：“你這會去拍一下他的肩看看？”

    鬱柏林轉過頭看他，輕聲問：“幹嘛？”

    這一幕落在李宥丞眼裏就成了鬱柏林在親費佐的側臉，他眉頭不自覺的皺起，抓住費佐的另一隻手，用力一拉把人拉了過來。

    這下輪到費佐發懵了，他看著李宥丞的下巴，疑惑道：“你幹嘛呀？”

    李宥丞低頭看著費佐的臉，淡淡道：“我可以教他喊爸爸。”

    鬱柏林看著李宥丞，背後陡然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