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吃食的時候，用"鍘刀"一緊一鬆，津津有味地咀嚼著。它攀爬的時候，前腿先緊緊地抓住玻璃，然後，中間的腿和後面的腿也緊緊地抓住玻璃，生怕掉下來。”

    “有一次，我看它攀爬的時候，它見了我可能有點害怕，就摔了下來。奶奶說：你不要傷害它，任何生命都是生命。我說：沒關係，我是不會傷害它的”

    蘇燁一直覺得學校是個很殘酷的地方，一座一座，每天都安靜地佇立在荒涼的時間軸上，把青春固定在狹小的空間裡，苦澀的奮戰中，還要自欺欺人地說青春無悔願賭服輸。

    明明處在最美好的年華中，卻要聽信奶奶的欺騙而把快樂與希望寄託於畢業和長大。特別是那些年長的人，他們張大嘴吞吐著一代又一代人。

    從不留戀過往，只是漠然的看著像洛枳這樣的可憐人回頭尋找記憶，卻提供不了一絲餘溫。

    “那時候我大約有十三歲。又黑又胖的小臉上，嵌著一個尖尖的翹鼻子。長長的頭髮，好久沒理了。濃濃的眉毛下閃著一對大眼睛，烏黑的眼珠挺神氣地轉來轉去。”

    “奶奶常說：像個男孩子一樣，纔能有出息。”

    奶奶喜歡看京劇，活在自己場中的人物，邊唱邊麻利地轉著圈子扭了起來，快活得像個孩子似的。

    奶奶微微顫了幾下，慢慢地睜開了兩隻渾濁的眼睛，長長地打了個哈欠。

    奶奶喜歡吃魚頭。她常眯縫著眼，用筷子夾起魚頭，津津有味地嚼著，不時地吐出骨頭。

    姥姥的牙齒不好，吃東西時，她那片乾癟嘴兒老是一癟一癟地動著。

    “我總是把刺挑出來給她吃，可她一口都不吃，只給我留著。”

    上了高三，那時候學業繁忙，奶奶生病了。

    奶奶那兩隻手蒼白成一種透明狀，暴露的青筋如蛇形在皮下蠕動。

    那年臥病卻使她看起來像八十歲的人.

    她的全身沒有一塊像樣的肉,面板好像直接貼附在骨頭上般形銷骨立,凸出的喉結非常明顯,

    令人覺得彷彿死神隨時會來召喚她一般.

    一直咳個不停,咳到幾乎讓人以為她會因此而斷了氣.

    每次下課了，我去食堂打飯，不管是肉還是素的，我都會帶去和她一塊吃。

    有時候聽到奶奶的痰始終卡在喉嚨出不來時,就覺得心中一緊,何況再加上那股難以忍受的痛苦飄散在這個梅雨季節的潮溼空氣裡.

    那天我第二次模考，得了不錯的成績，我想去和奶奶分享我的喜悅。

    她微閉著眼睛，靜靜地靠在床邊靜養，面龐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時而眉頭微蹙，時而重重地吐納，病痛的折磨使她喪失了往日的活力。

    “我說：奶奶，你看我的成績提高了，你也要好起來。”

    奶奶愣是睜了半天眼睛，好像有一股甜滋滋清涼涼的風，掠過她的心頭！

    那時候外面，花兒在燦爛地微笑，鳥兒在快樂地歡叫，看見奶奶笑了，蘇燁的心情啊，像吃了蜜一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