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論道(七)
即便是對洪荒界普通凡人兩百年的壽命來說,二十來歲的武俊凡依然是太過年輕。他還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不懂得變通,胸無城府、待人太過真誠。這種人,在弱肉強食的修真界,註定是要吃大虧的!
吃虧也好吧!不吃一塹,怎長一智;不經一事,怎明一理;不明一理,怎行一道;不行一道,怎得正果!
武俊凡修為不足、經驗不足,在修真界,極難立足!至於入世經驗,則是在其作為乞丐的那些年積累了一點。奈何當時年齡太小,再加上常年與吳雪琳在一起,受其感染,心中凶氣日漸淡化,以至於現在心中僅存善念!
作為一名修真者,你可以沒有善意,成為一界內心冰冷的魔頭,雖惡名遠揚,卻可以保全性命,得以生存;你也可以心存善意,成為一方守護,教化凡人!但善念的存在是以強橫的實力為背景、以心中的魔念為前提的,沒有邪,何來正?
“前輩過獎了!”武俊凡微微欠了欠身子,只有謙遜之色,不帶卑微之意。
“三弟還從未如此讚揚一人!”葉龍好奇道,“小友,你且將你悟得的道說來聽聽。若是有道理,我便將此物送你。”說著,葉龍手上白光一閃,一件極薄的鎧甲出現在他的手上,“中品法器,玄冰甲衣!”
武俊凡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在他看來,這種法寶重要時刻保命尚可,若以此為仗,而鬆懈對自身修為的提高,倒是得不償失了!
“那天我觀看前輩渡劫,彷彿有所感悟,有一種極其微妙、玄妙的感覺。若與大道殊途,還望兩位不要見笑!”武俊凡衝二人拱了拱手,沉思片刻道,“所謂修真,其中的‘真’,便是‘道’。道,乃是宇宙之本源、萬物之本源。道,來源於虛無,卻又真實存在,這便與前人‘有生於無’的說法相照應。世間萬物皆有自己的道,萬物之道,無一相同,卻又殊途同歸。”
“我等修真、修道,其實是尋道,而非‘修’!若我所料不錯,這天、這天劫便是我們尋道一途的阻礙!”武俊凡此話擲地有聲,更是在敖軒心裏掀起驚濤駭浪,這與他過去所習有太多的不同!
“武兄弟何出此言?”敖軒額頭見汗,已是信了幾分。
“我等尋道,何罪之有?卻為何有天劫之說?為何有逆天之說?如此便可說明,是這天,不欲讓我們尋得大道!”武俊凡語氣陡然一升,頗有幾分凌厲之氣,“所以我們稱修真一途為逆天之行!我等逆天,天自不願,這天劫威力便更是無窮!如此便是天逆我!我逆天,天便要逆我。我若順天,天又豈能順我?”
“所以,若要尋得大道,勢要與這天地為敵!可大道無處不在,在天地、在你我,在魚蟲、在鳥獸。我等修真,便是與天逆;我等爭鬥,便是與人逆;我等殺生,便是與獸逆;我等食山珍海味,便是與魚逆;我等毀山、伐林,便是與鳥逆……我們一直在尋道,奈何身邊皆是大道,卻硬生生的被我們毀去!我們逆天、逆地,尚可理解,為何卻要逆魚蟲鳥獸、逆天下萬物呢!”武俊凡在這一瞬間,其實陡然一變,現在若是對上葉龍,他也會毫不退縮的與他對視,即便是死!這便是道!這便是信念的力量!
敖軒眼中一絲迷茫閃過,卻是被武俊凡不經意間看到,他盯著敖軒,以一種平輩、甚至是長輩教育晚輩的語氣說道:“若我是你,我至少會讓自己在這大成期滯留數萬甚至十數萬年!”
“為何?”敖軒目露驚疑之色。
“若我所料沒錯,你之前、甚至現在對道還滿是茫然!雖然絕大多數人皆是如此,但你如今已步入大成期,卻是與其他大成期強者迥異!其他大成期強者,皆是擁有自己的道,擁有自己的道心!而我看你剛剛眼中露出一絲迷茫,很明顯,你對道一無所知!你只是知道道存在,卻始終觸控不到!”武俊凡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我說的,可對?”
敖軒麵露駭然之色,“還望武兄弟指教!”這下,敖軒對武俊凡心服口服!武俊凡所說,與事實幾乎一模一樣!他敖軒雖實力強橫,待鞏固了大成初期修為,與大成後期強者也可一戰!但他卻始終會處於弱勢,即便是用上龍族秘法,即便是擊退對方,也是無法擊殺!如果他擁有了道,即便是大成後期大圓滿之境的修真者,他也有信心與之一戰,且在龍族秘法的幫助下,他有六成把握可以勝之!
“你的修為,可是龍族秘法所致?”武俊凡看向敖軒,沒有絲毫怯意。
聞言,即便是葉龍也是好奇的看了武俊凡一眼,心道:“此子悟性極佳、心態極佳、智商極佳、品德亦是不錯!倒不失為幫我兒平天下的一大助手!”
“武兄弟之才,在下佩服!”敖軒心中一驚,卻是點了點頭,拱手道,“還望武兄弟指點一二!”
“在大成期停滯下去,直到你尋得天道,只需一絲就足夠!”武俊凡淡然道,好似他就是那天,他就是那道!
“不要刻意去尋找,你這些年反正也是無事,這洪荒界也沒多少人可以威脅到你,不如出去走走!”武俊凡長嘆一口氣,麵露神往之色,“遊歷名山、融入世間、放鬆身心、融入自然;以身容天地,以心通古今,以行印大道,以魂煉乾坤!也許某日,當你驀然回首時,你會發現,大道正在燈火闌珊處。”
敖軒麵露恍惚之色,隨即目中一片清明,但瞬間又被一抹更深的迷茫取代!
“修道最好的方法便是感悟自然!修自然之道,方是大道、正道!”武俊凡眼睛微眯,宛若回憶道,“古人云:小隱隱於山,大隱隱於市。我修道者,隱於凡塵之中,悟人生、看紅塵、修大德,如此方有可能窺得大道!”
“大哥,你怎麼看?”對武俊凡的話,敖軒幾乎什麼都聽不懂,只得向葉龍求助。敖軒身材相當勻稱,完全不似那些莽夫大漢,更非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人!只是對於這道之一途,只有聰明、實力,是遠遠不夠的!道,需要你去悟!因而一個人的悟性也決定了其未來的成就!
“武兄弟所言極是!”葉龍鄭重的點了點頭,“武兄弟所說的方法也是比較好的方法。此方法講究機緣,大道若是與你有緣,你便逃也逃不掉,也許下一刻便尋得了自己的道;若是與你無緣,也許百萬年後你依然沒什麼進展。”
敖軒卻是眉頭一皺,而後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好!我就照武兄弟所說的做!”
“作為大哥,我也送你一句話:”葉龍沉吟片刻,緩緩道,“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纇。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質真若渝。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
“光明的道好似闇昧;前進的道好似後退;平坦的道好似崎嶇;崇高的德好似峽谷;廣大的德好像不足;剛健的德好似怠惰;質樸而純真好像混濁未開。最潔白的東西,反而含有汙垢;最方正的東西,反而沒有稜角;最大的聲響,反而聽來無聲無息;最大的形象,反而沒有形狀。道幽隱而沒有名稱,無名無聲。”葉龍閉上眼睛,彷彿已入定一般,“此言,可助你理解大道!若你能將此言領悟,你的實力將會得到很大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