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後，房間內恢復一片死寂。燈光下，蘇淺的身影被照得斑駁。

    強行下了床，正要回去躺著，身後的門就猛然被人推開。

    來者不善，是秦音身邊那個丫鬟，她死盯著蘇淺，冷笑不止：“蘇王妃也休息夠了吧？”

    不等蘇淺說話，她朝後麵的小廝示意。蘇淺的四肢頓時被人抓住，強行帶離了房間。

    剛流產就被這樣對待，蘇淺也佩服自己還能看扛著，甚至還有心思想別的，現在讓她去跑個一千米都不是問題。

    只不過，小腹還是很痛，只是在這陣虛無的空虛感下，顯得比較弱。

    一路上，這丫鬟對蘇淺辱罵，則盡所有能侮辱人的詞，抵不過蘇淺左耳聽右耳出，心想這丫鬟好大的架子，堪比一個貴族小姐了。

    不走不知道，原來她被帶得這麼遠，彷彿靠近秦音的院子會帶來晦氣一樣。

    不過單從沒有人願意照顧她這一點上，就能看出來了。

    秦音院子燈火通明，解藥剛調製出來服下，等待結果，大夫們守在一旁仍未退下，時刻候命。

    遠遠的，蘇淺就在人群中看見百里驕的背影，他正對著丞相，正在說什麼。

    至於丞相，早就瞥見蘇淺來了，臉色頓時鐵青。

    眾人齊刷刷看了過來，看著罪不可赦的人一樣。剛纔快走過來的時候，身後的小廝已經放開了蘇淺的四肢。

    還挺會做戲的。

    蘇淺揉了揉腕子，發現自己笑不出來，這罪名太沉重了。

    天黑了，百里呈還沒回來，看來也是碰壁了。也好，百里呈不要來趟這趟渾水纔好，她都覺得髒。

    百里驕看著她，不過咫尺之隔，卻如天涯海角那般遙遠。

    人這麼多，百里驕已經不會再給蘇淺面子了，“磕個額頭而已，昏迷這麼久？”

    到了現在，平日裏本該關心的話可以變得尖酸刻薄。惡語傷人六月寒，更何況現在是隆冬臘月。

    臘月啊，本該喜慶纔是，蘇淺抬頭看了看天，沒有一點星星，心想老天爺也太不給面子了，你就算露出一點星光也好啊。

    也不至於，讓她的心重重陷入黑暗。

    “我身體不舒服。”

    沒了耐心的百里驕不信蘇淺的話，翻了翻袖子，“你裝什麼？”

    “我沒裝。”

    丞相心急如焚，自己女兒死生未定，就算好了，他也要卸下蘇淺一層皮才甘心！

    因此，丞相朝百里驕道：“阿音的情況王爺也看見了，若這麼草草了之，老夫定然不答應，王爺公平之名素來都知道，若今天不給老夫一個交代，王爺心裏也過不去！”

    蘇淺卻無語一笑，這不就是在道德綁架，然後想逼她認罪嗎？

    柔軟的話說完，接下來就是重話了。

    丞相繼續道：“蘇王妃必須交到老夫手裏，否則此事說不過去！”

    百里驕蹙眉，只是短暫的思考了一會，“這事本王可以調查。”

    丞相冷冷打斷了他的話：“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都有，王爺還想怎麼調查？若不然，這件事就交給皇上第三方定奪，也好自證你我雙方清白！”

    話到這裏，已經收不回去了。

    百里驕眼神一凜，看著蘇淺的眼神，少了平日裏蘊藏的寵溺。

    什麼寵溺寵愛，早就被蘇淺消耗沒了，剩下的只有冷冰。

    蘇淺沒有選擇的權利，她最後一眼，看見百里驕偏了偏眼神，周身的守衛再次出來摁住了她。

    然後，百里驕沒再看她，心根本不在她這，急急忙忙進屋去看秦音。

    整個世界浩然崩塌，蘇淺笑出了聲音，百里驕前腳跨了進去，只是頓了頓，便若無其事進去了。

    丞相從鼻腔中哼出一個單音調，“蘇王妃，要笑，以後有的是時間笑。”

    蘇淺不笑了，她笑夠了，撈夠本了。

    早就百里驕無動於衷進去，毫不猶豫把她推出來，不調查清楚事情真相時，那顆心早就成了灰濛濛一片，然後像無數塵埃，一點點飄散。

    這種痛楚前所未有的強烈，蘇淺捂著心口，竟是咳出了一口血。

    這一次，無人在蘇淺身旁。

    “又在耍把戲！”丞相揮手，讓人先把蘇淺帶下去，以免髒了自己女兒的院子！

    被拖著拽著往前走，蘇淺腳下混沌，呼吸起伏不定，時刻要駕鶴西去的樣子，但她知道真正的折磨還遠遠沒到來。

    守衛直接把她推回剛纔的屋內，重重關了門，房梁都要抖三抖。

    蘇淺沒法從地上爬起來，因為已經精疲力竭，只能蜷縮著身體躺著，等待天亮。

    還好。蘇淺閉了眼，把臉埋在袖子裡，一片滾燙。還好把八月送出去了，沒讓她遭殃。

    她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心口，那裏原本有傷，現在一碰，卻不疼了。

    不疼了……心……是不是已經死了？荒蕪的心，裡面那頭小鹿早就死了，只有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