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很認真地看著蘇淺，想從蘇淺臉上尋找一絲難堪，不虞蘇淺的臉色很自然。

    甚至，毫不在乎她說的話。

    “蘇姐姐，你真的……不在意嗎？”

    “在意啊。”蘇淺微微一笑，直擊靈魂：“我在意了有用嗎？該討厭我的還是討厭我，不會因為我做了什麼而改變想法。”

    “說來也是。”秦音贊同地點了點頭，“蘇姐姐，跟你說出來之後，我心裏好受多了，否則一直憋著，堵得慌。”

    她這臉色，彷彿在為蘇淺打抱不平。

    “沒事。這件事是我連累你了，本來不該讓你參進來，抱歉。”

    蘇淺反倒自責起來。

    秦音這麼溫柔善良的人，應該好好保護，而不是把血淋淋的現實在她眼前揭開。

    “道什麼歉呢？又不是你的錯。”

    互相抓著手，一個溫熱，一個冰冷。

    門外，百里驕慵懶往上挪了挪，裡面的對話一直能聽到。

    蘇淺那種無奈的語氣是認真的，對蕙貴妃的怨還有恨，已經快壓抑不住了。

    抿了口酒，酒水順勢流下衣襟，百里驕狠狠用袖子抹掉。

    百里驕眼中倒映著燈火，影影灼灼，化作一道冷漠視線。

    他好像從來沒問過蘇淺快不快樂。

    須臾，裡面的人聲漸停，百里驕利落起身，衣袖上暗紋雪梅，宛如粼粼波光。

    秦音開門，差點嚇一跳，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百里驕。

    “她怎樣了？”

    秦音往後看了看，蘇淺已經進去休息了，故作勉強的笑，對百里驕搖了搖頭。

    意思是，不怎麼樣。

    看著百里驕的眼神，秦音就知道剛纔那些話已經入他耳裡。

    她之前怎麼沒有想到用蕙貴妃來離間兩個人的關係？早知道就早點用了，省得她白白費那麼多力氣！

    “她哭了嗎？本王好像聽見了抽噎聲。”

    秦音跨出門檻，雙手往後一拉，順道把門關上了，不讓百里驕的視線再往裏面看。

    又是一陣搖頭。

    百里驕的眼神終於落在她臉上，“那她心口還疼嗎？”

    這回秦音終於點頭了，“她說，她疼得不得了，疼得睡不著。”

    俗語十指連心，一指傷九指痛。兩人的心傷似乎在這一秒相連，蘇淺一痛，百里驕也痛。

    “本王再進去跟她說兩句話就走。”

    秦音阻攔住百里驕，聲音漸冷：“表哥，蘇姐姐已經不想見你，你就別為難人家了行不行。”

    蘇淺根本沒說過這句話。她剛纔只說自己累了，要休息。

    “本王就進去吩咐她兩句，阿音，你讓開。”語氣似央求，百里驕第一次這樣跟秦音說話，惹得秦音心中的弦忽然被撩動。

    不過，秦音很清醒的知道，這央求的口吻不是爲了她。

    “唉。阿音就實話告訴你吧。”秦音輕拽著百里驕的衣袖，拉到了角落，說出來的話直擊百里驕靈魂。

    “蘇姐姐說噁心你，看見你就想吐，讓你不要再靠近她。”

    百里驕臉上的笑僵持不住，“無所謂她怎麼噁心本王，她現在身邊沒人照顧，本王先算被說死皮賴臉，也要在她身邊照顧她。”

    秦音的臉色難看得快哭了，頓了許久：“可是表哥，你自己身上也有傷啊。你為什麼不想想自己啊？你能不能好好心疼一下自己？”

    說到後面，秦音有些哽咽，發自內心的難過。

    特別是看見百里驕在蘇淺面前這麼卑微的時候，心裏難受得如同在火鍋上烹煮！

    “本王不要緊。”

    “不要緊？你唇色都白成這樣了，百里驕，你是不是有病啊？你為什麼要喜歡一個沒有良心的人啊！”

    憋了很久，秦音終於吼出來，頓時覺得心情舒暢了很多，也不顧蘇淺會不會聽到，會不會看見，她下意識撲進百里驕懷裏，狠狠在他懷裏哭了一把。

    抽噎得泣不成聲，雙手抓著百里驕的肩膀，秦音眷念這個胸膛。

    她抱著百里驕，深深埋著不肯起身。

    殊不知，曾經有個人也跟她一樣，在這個懷中淚如泉涌。

    百里驕無動於衷，任由秦音抱著自己，雙手靜默垂在兩側。

    秦音哭了很久，聲音悶悶的，變得沙啞。

    這個角落裏沒人，不會被看見，仗著這點，秦音抱得更加肆無忌憚。即便蘇淺的房間就在身後，一開啟門就能看見他們相擁。

    緘默了許久，百里驕終於開口，聲音卻比平常還要冷淡，幾欲無情。

    可百里驕越是表現得這樣，秦音就更加瘋狂。

    “阿音，鬆手。”

    秦音梨花帶雨，搖頭不撒手。不是一直說她小孩子心性嗎？那她今天就小孩子一把！

    “表哥，你行行好，讓阿音抱抱，阿音心裏好難過，就一會，一會好不好？”

    原來這世間還有比百里驕更可憐的人。

    “放手。”

    百里驕強行抓下秦音的手，整個人散發著也生人莫近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