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跪在雪地裏，兩個膝蓋早就被捂化了的雪浸溼，漸漸隱入了她的肌理，開始作痛。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就跟過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蘇淺很害怕自己撐不下去，好在身後還有八月。

    “王妃。”八月一直目不轉睛看著蘇淺，“要不，挪一挪？這裏沒什麼雪，比較軟，膝蓋不會那麼難受。”

    旁邊的小宮女立即站出來，“不行！蕙貴妃指定跪的地方，不準挪揄，否則我現在立馬去告訴蕙貴妃。”

    八月冷冷一笑：“你不想在宮裏混了是不是？你知道你現在在跟誰說話嗎？這麼趾高氣昂，是嫌自己活太長？”

    嚇這種新進宮的小宮女，八月最拿手了。一邊撐著傘，一邊跟小宮女辯駁。

    小宮女被八月喝得抖了抖，但任不退縮，知道八月拿出來殺手鐗——一個錢袋。

    沉甸甸的，足足抵了這個小宮女半年的月錢了。

    八月拋給了小宮女，“拿著吧，當封口費，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有錢拿，有什麼不樂意的？”

    小宮女愣愣端著懷中的錢袋，開啟一看，多得讓她接不住，她娘正在大病，繼續用錢，這筆錢剛好能夠緩解她的尷尬。

    “如何？”八月冷冷笑著，在皇宮裏辦事，有錢就等於有能力。這些看人下菜的宮人，只要給她一點甜頭，她立馬能判主。

    果然，這個小宮女把錢袋據爲己有，緩了緩臉色，“罷了，我也不為難王妃。”

    話音落後，八月這才收回輕蔑的眼神，轉頭看向蘇淺時，發現蘇淺在笑。

    把蘇淺從地上扶起來，坐在了門檻上。

    八月蹲在蘇淺眼前，替她按揉著膝蓋，“疼嗎？”

    蘇淺捂嘴輕笑，說話跟八月不在一個頻道上：“八月，你越來越厲害了，我很欣慰。”

    “王妃！”八月有點情緒了，“你還笑得出來呢？”

    “好好好，我不笑，那我板著個臉好吧？”

    八月嗤笑一聲，低聲道：“這些人見錢眼開，很容易打發，王妃不要怕，蕙貴妃應該暫時不會返回。”

    就算返回了，估計八月會和蕙貴妃硬碰硬。蘇淺的心沉沉嘆了口氣，上面的巨石越發壓得她沒辦法喘氣了。

    看似輕鬆的面容，其實一點也不輕鬆。

    “八月。”蘇淺望著天上的星，“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八月知道蘇淺在問什麼，垂眸道：“就算是死，我也要這世間還我一個公道。”

    她心疼蘇淺受傷，心疼蘇淺做的一切打水漂，更心疼蘇淺錯付了心！

    “公道，好像不存在於這裏，皇宮太陰暗了，八月，我忽然想去一個地方看看。”

    蘇淺的聲音似遠似近，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樣。

    八月點頭，“去哪？我陪著王妃，再也不離你一步。”

    “冷宮。”

    那個她噩夢開始的地方。

    常言道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

    八月卻搖頭，“不行。那裏關著一堆瘋女人，萬一傷了王妃，八月會後悔死。”

    蘇淺也只是隨口一說。眼神呆呆直視著地上的雪，那裏被她跪出了兩個小窩。

    怪嘲諷她的。

    蘇淺起身，繼續跪了下去。

    八月愣住：“王妃，你這是幹什麼啊！？”

    “跪足兩個時辰。”好讓蘇淺自己清醒清醒。

    不理解蘇淺的做法，八月只覺得蘇淺是在殘害自己的身體，又急又難過！她知道蘇淺倔強，自己是勸不了的。

    忽然，蘇淺的視線中出現一抹白色的身影，似乎與天地間的白茫茫融為一體，又格外與白雪與衆不同。

    八月卻跟看見了救星一樣，是百里呈來了！自從上次百里呈對她們施以援手後，八月就一直對四王爺有所好感。

    至少百里呈不會害蘇淺！

    百里呈顯然看見了蘇淺，緩步朝蘇淺走來。一步一雪印，如同步步生蓮一樣。

    蘇淺抬頭看了過去，百里呈撞入她眼眸中。這一刻，蘇淺不得不承認，百里呈確實如同一道曙光，降臨在她面前。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百里呈兩步並作一步走了過來，溫聲問：“跪在這做什麼？”

    蘇淺自己悶悶道：“被罰了。”

    百里呈取下自己的披風，給她蓋上，“別跪了，你身上有病。”

    蘇淺沒起來，“讓我跪吧，我想清醒清醒。”

    八月很無奈地看著百里呈，嘴型動彈道：“她自己鑽牛角尖。”

    百里呈點了點頭，“本王還有另一個能讓你清醒的辦法，你要麼？”

    他像在給蘇淺丟擲橄欖枝一樣，要蘇淺跟他走。

    不論怎樣，八月都覺得總比在這跪著好。

    “走，出宮，本王帶你去清醒清醒。”

    旁邊的小宮女立馬上前，硬著頭皮道：“蘇王妃，你不能走！”如果蕙貴妃派人來檢視的話，發現蘇淺不在，她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