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蘇淺徹底心亂如麻。

    為什麼百里呈要對她那麼好？為什麼要好到讓她心生愧疚？

    蘇淺甚至懷疑這是百里呈在報復自己了。

    低頭一看，那手中也漸漸染上了血，蘇淺折磨自己似的摁了摁，這疼痛讓她瞬間清醒，可是也讓她瞬間掉入泥潭中，無法自拔。

    眼中的世界開始變得扭曲，天旋地轉，蘇淺扶住一旁的桌子，微微喘息著。

    手掌心的血越來越多，多得快遮不住了，不一會，整隻手都是血跡，從指尖蜿蜒著流下來，帶著一絲破碎的美感，殘忍，卻又讓人忍不住想上前舔舐。

    這種血色好似玫瑰的紅，那玫瑰帶著刺，嬌豔同時還會傷人。

    待蘇淺手中的血要流乾時，百里呈才折了回來，當即便看見了目光惆悵，躺在軟塌上沉默不言的蘇淺，那刺眼的紅色讓百里呈心頭一皺，上前一步輕輕握住了蘇淺的手，罵道：“你是不是有病？！”

    蘇淺怔怔看著百里呈。

    百里呈心疼第往蘇淺掌心吹氣，試圖緩解蘇淺的疼痛。可又有什麼用的，蘇淺缺的是良藥，不是他這一口氣。

    “你真是有病！玩什麼不好，玩自己的傷口？”百里呈痛恨著道：“蘇淺，你直接殺了我吧，你別再折磨我了。”

    蘇淺搖頭。

    她不殺人。

    可她這種樣子，已經把百里呈扼殺於無形之中了。

    “你們幾個蠢貨還不滾過來！杵在那看風景嗎！”

    百里呈大聲喝著站在門外的幾個丫鬟，丫鬟們個個頂著黑眼圈，一進來，就差點被蘇淺的模樣嚇著了。

    蘇淺這種樣子，就好像受到了什麼天大的打擊一樣。

    百里呈不知道自己離開的短短片刻，這間屋子究竟發生了什麼。眼睛盯著丫鬟們給蘇淺處理傷口，移不開眼，生怕她們會弄錯一步。

    換藥的過程是最痛苦的，因為傷口沒結痂，勢必會黏上那些繃帶，掀開時等同於再受一遍那種痛苦，可這次對蘇淺來說，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或者說蘇淺好像完全沒在意眼前的人在幹嘛。

    眼神從未有過的悵然若失。

    蘇淺甚至在懷疑人生，完全沉浸在剛纔下人們的一番話中，百里呈對她的關心，負擔實在是太大了，大得蘇淺承受不起，也還不起這個人情。

    血止住後，後面的步驟就輕鬆多了，只是那繃帶上的血太刺目了。不僅在刺痛蘇淺，也在刺痛百里呈的心。

    漸漸的，空氣也染上了血腥，整個房間充斥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丫鬟們手腳麻利的給蘇淺止住血，看著都疼，百里呈雖然很生氣，但是看到這一幕時心裏頓時氣不出來了。

    坐到了蘇淺身邊，百里呈看似安慰蘇淺道：“別怕，不疼的。”

    至始至終，蘇淺根本沒有說過一個痛字，或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個過程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長得百里呈想親手上陣替蘇淺收拾。

    終於在三炷香時間後，蘇淺的雙手又包紮成原樣。

    百里呈忍不住往她手指上吹氣，將那些病氣都吹掉，抬眸道：“好了。”

    蘇淺只是動了動手指，沒有說話，看著窗外的春光，心裏卻一片死灰似的。

    下人們走後，房間頓時只剩他們兩人。

    百里呈陪著蘇淺一起望向窗外，兩隻百靈鳥高興地唱著，全然一副好景。

    蘇淺的心已經飛了出去了。

    百里呈輕嘆了一聲，終究是敗給了蘇淺。

    百里呈起身坐在別處喝茶，這時下人們端來新鮮的蔬果，其中就有拳頭大小的番石榴。

    百里呈撿了一顆，對半剖開，然後一點一點將果肉挑了出來，放在了精緻的盤子中。

    不一會，白裏透紅的果實就盛滿了一半，變成一座小山堆。

    看著沉默不言的蘇淺，百里呈將撥好的果實推到她面前，用了根小巧的湯勺舀了一勺子起來，抵到蘇淺唇邊。

    豔紅的果實與她慘白的雙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蘇淺愣了愣，並沒有拒絕。

    那果實送入蘇淺的嘴中，輕輕一咬，嫩汁瞬間破開來，連帶著三分白的唇色都沾染上了紅。

    看起來總算好點了。至少沒有拒絕百里呈。

    百里呈心裏鬆了口氣，想再舀第二勺時，蘇淺頓住了，淡淡道：“你放下吧，我自己吃。”

    百里呈看著蘇淺慘不忍睹的雙手，又不好直說，執意與蘇淺道：“我餵你吧。”

    蘇淺搖頭，悶悶的說，“我不想吃了，我累了。”

    百里呈只得放下了碗，現在蘇淺就是他的小祖宗，每句話都要牢牢記住。

    除了不能讓蘇淺離開自己的身邊，百里呈什麼都能答應她，寵著她。

    百里呈試探道：“那我扶你去休息好不好？”

    百里呈的手剛碰上蘇淺，就被蘇淺躲開了，這種動作，比蘇淺拒絕了他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