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呈鬆開了蘇淺，揉了揉眉心，“拿過來。”

    馬伕遞了上去。

    “恩，下去吧，動作快一點。”

    “是。”

    抓完藥後，接下來便是傷口的問題了，時間太長，傷口和衣服已經黏連在一起，所以要處理的話非常困難。

    若不是專業的大夫，會造成第二次撕裂傷。

    只是幾位大夫都是男大夫，不好近身去給蘇淺處理。

    百里呈只得吩咐幾個丫鬟來，按照陳大夫所說的一一操作，小心翼翼揭開了蘇淺的外衣，痛得床上的人哼了兩聲出來，立即被百里呈大罵：“一群廢物！動作都輕點！”

    “是……”幾個丫鬟諾諾道。

    “王爺，這……這要怎麼處理？”

    看著眼前血肉模糊粘連在一塊的場景，屬實讓這幾個丫鬟有種作嘔的感覺，連忙捂住了口鼻，求救百里呈。

    屏風後的人急得來回跺腳，恨不得自己親自上陣給蘇淺處理傷口。

    陳大夫拉住了急躁的百里呈：“王爺別急，這樣反而會讓她們手忙腳亂。”

    陳大夫往裏面大聲道：“剪刀拿火燙，小心剪掉衣物，然後將血止住，最後敷藥包紮好。”

    說起來無比簡單，可這些丫鬟實際操作起來卻無比困難，一個個無從下手，因為看見蘇淺這個慘樣，連看都不忍心看，更別說碰了。

    外面還有一個兇狠的四王爺，進退兩難，丫鬟們只得硬著頭皮上了，解剖著陳大夫的話，一步一步照做了。

    百里呈急得坐立難安，抿了口茶壓了壓心中的燥氣，不知等了多久，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從他面前端過去，他只能乾瞪眼看著，卻無法為蘇淺做什麼，這種無力感深深折磨著百里呈。

    這一夜也無比漫長，彷彿天永遠不會亮了，永遠這麼消沉著，四王府內燈火通明，下人們不斷進出，一個個忙得頭暈眼花。

    這一扇屏風，好似陰陽兩隔。將百里呈隔出在外面的世界。

    看著天外的繁星，百里呈在心裏默默唸道，“你千萬要平安。”

    可惜蘇淺沒能聽見。

    半個時辰後，屏風內終於傳來丫鬟的聲音了，“王爺。”

    百里呈神經一緊，迅速站了起來：“她醒了？”

    丫鬟們排隊出來，一個個臉色疲憊，瞬間蒼老了十歲似的，搖了搖頭。

    嫌她們礙事，百里呈自己走進去看了，走路帶風，撞開了人群。

    床上的蘇淺仍是安安靜靜的睡著，身上換了身乾淨的白衣，白得纖塵不染，白得不屬於這個黑夜。

    被褥也被換了，蘇淺雙手被包紮成一團，雖然看起來頗為滑稽，但百里呈心裏止不住的絞痛。

    除了臉，身上幾乎都纏著藥膏，僵硬的躺在那。

    不敢靠近，百里呈心裏忽然懦弱起來。

    遠遠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珠簾旋身回去。

    陳大夫一行人在正廳等候著，正在交代接下來的一切示意。

    百里呈認真的聽著：傷口不能碰水、少食辛辣……

    他從未對一個女人這麼上心過。

    生怕會忘記，百里呈還用紙筆記了下來。待一切交代完後，天邊已是翻起魚肚白，山脈間的霧氣緩緩散開，降落在京城的每條街道上，天不過剛亮，小販便一路延伸至盡頭吆喝著。

    “謝謝大夫。”百里驕重重作了一揖，拱手相送，把幾位大夫送上馬車後，急急忙忙回了房間，在屏風前止住了步伐。

    “王爺，是否要在房間用早膳？”駐守一旁的僕人上前道。

    百里呈心情很差，不悅地看了他一樣，嚇得那僕人雙腿打顫，差點跪下求饒。

    “滾！”

    “是，是！”那僕人招呼在其他位置的幾人，一夥人通通走了出去。

    房間內頓時只剩百里呈和沉睡的蘇淺。

    百里呈在外面坐了許久，心裏雜亂的想起很多事情，只有想起蘇淺時，那顆心才能靜下來。

    深深望向裡面，百里呈的臉上半點笑意都沒有，想起幾日前，自己還在嘲諷百里驕看不好自己的女人，沒想到不過短短兩日，蘇淺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著實……有些打自己的臉。

    只有想起蘇淺笑得極為喜悅的面容時，百里呈才能安心。走到了蘇淺床前，坐在床頭，從窗外折射進來的光此時盡數落在了百里呈背上，有些朦朧，不真實的美感。

    “蘇淺。”

    你說你此生睚眥必報，那就快點醒來。

    可是百里呈心中同時產生了另一個矛盾的想法，他希望蘇淺就這麼睡著，這樣長眠於此，自己可以好好守著蘇淺，而蘇淺也不會再受任何傷害。

    “呵。我的想法很自私吧。”百里呈嘆了口氣。

    “你好好休息，我會守在你身旁的。”

    若蘇淺此時能聽見的話，必定要再嘲諷他一句自作多情。

    可百里呈這樣的人，心軟和柔情便是致命的軟肋，自己不自知罷了。